来到临高的仍然是郑芝莞,不过这次的态度与上次截然不同。一来,琼州营已经在中左所展示了自己的实力,机动灵活的战船加上犀利的舰炮,让郑家不敢小觑;二来,郑家有求于琼州营,自然要摆正心态。
郑芝莞一反之前的傲慢,满脸堆笑:“大哥派我前来,是有事想求,还请将军务必答应。”
刘烨心里隐约猜到了对方的意图,但是表面上不动声色:“琼州营和郑家已经结盟,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有话直说便是。”
郑芝莞换上沉痛的表情:“红毛的船队趁我大哥不在,偷袭了中左所,我们损失惨重,至少被打沉了四十条大船……”
“居然还有这等事?”刘烨拍案而起,作气愤填膺状,“早说过荷兰人是卑鄙小人,要小心提防,没想到郑将军还是吃了亏……”
郑芝莞察言观色,看不出对方有什么不对劲,心里本有一丝丝怀疑的念头,也打消了。他叹了口气:“光是船损毁也算了,新造也好、购买也罢,郑家要补上几十条船的缺口并非难事。可是从将军这里购入的短重炮损失过半,
这才是我大哥最担心的地方,原本这些炮是要派上大用场的,打刘香和红毛可不能少了它们……”
果然如此!刘烨心里暗笑,他是亲眼看见那些低配版的卡隆炮随着大青头沉入海底,自然能猜出对方此行的意图。
郑芝莞停顿了片刻,见对方没有接话,只得继续说:“还请将军再卖些炮给我们,价钱照旧。”
刘烨故作为难:“可是这炮难铸得很,耗费时间也较长,如果你们急着用的话,一时半会可能拿不出来。”
郑芝莞一听急了:“可是咱们就要跟荷兰人开打了,等不起啊!”这些炮在迎战偷袭的“荷兰人”时展示了优越的性能,近距离与大夹板船对轰完全不落下风,郑鸿逵将战况都如实告知了郑芝龙,所以大战来临之际,郑芝龙对补足损毁的火炮是势在必得。
刘烨装模作样想了一番:“要不这样吧,还需要多少门炮,告诉我数目,然后让你大哥把银子一次性给足,我让工匠日夜赶工,争取三个月内交货。”
郑芝莞有些失望,“三个月?只怕赶不上与荷兰人开仗……”
“不是还有一半炮吗,先凑合着用,反正跟荷兰人打一时半会也分不出胜负。”刘烨提议道,“另外,既然咱们两家都结盟了,郑家的事就是琼州营的事,打荷兰人也好、刘香也罢,我们也可以尽一份绵薄之力嘛!”
郑芝莞没有想到对方会主动提出参战,犹豫了一下,回答道:“将军的好意,身为郑氏族人,我非常感激。不过这件事情我做不了主,还得回去禀报大哥……”
刘烨点头道:“我懂,福建还有巡抚衙门,外省的兵马是否参战不是一句话的事,说不定还要广东、福建两省都点头同意才行。”
郑芝莞带着刘烨的建议匆匆走了。严光望了望他的背影,问道:“将军真打算参战?”
“为什么不呢?”刘烨笑道,“再说我只是需要一个合理的介入战事的理由,又没说做急先锋。这一战双方必定是主力尽出,不会留有后手,我们就躲在后方,先让荷兰人和郑芝龙打生打死,谁落了下风我就踩谁,只要踩死其中一个,另外一个元气大伤,对付起来就容易了。”
严光本愕然。他本以为自己够腹黑了,没想到将军大人有过之而不及,根本视所谓的盟约如无物,一丁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或许单独对阵,琼州营海军无论是面对荷兰人、刘香的联军还是郑芝龙都显得力量单薄,但战况胶着之际,琼州营无论加入哪一方,都足以改变整个战事的走向。
“那么卖炮一事……”
刘烨摇摇头:“偷袭中左所之战足以说明,即便是材质缩水的短重炮也能对我们造成很大的威胁,我不会再卖一门炮给郑家了。不过既然他们主动送上门,这肥羊不宰白不宰。”
严光疑惑的问:“不是不卖炮吗?那怎么宰?”
“先把银子都收足,然后以铸造时间为由拖几个月,到时肯定打仗了,郑芝龙就没空来催货。”刘烨狡黠地一笑,“等到仗打完了,若是郑芝龙败了,鼓破众人捶,实力一落千丈,我根本不用搭理他,自然就不用交货了;若是荷兰人、刘香败了,我迟早和郑家翻脸,肯定也不会交货——这二三十万两银子,自然就笑纳了。”
严光闻言叹为观止,将军的厚黑学已经达到了一个境界,敢这么阴郑芝龙几十万银子的人,整个东南沿海都找不出第二个了。
刘烨吩咐:“传令下去,包括陆海军在内的琼州营所有部队,解除休假,全员归队,随时准备出发前往福建参战。”
中左所衙署。
郑芝龙听了郑芝莞的禀报,陷入了思索。他自言自语道:“琼州营想参战?究竟是让还是不让呢?”
郑芝虎对刘烨的印象一向不好,不假思索地说:“郑家的事,用不着那个姓刘的广东佬插手。”刘烨若是听到这句话一定很无语,他祖籍是首都,正宗的北京人,只因为在琼州发迹,就这么被归为广东佬了。
郑芝豹平时很少说话,这时冒出了一句:“我看琼州营的那些鸭屁股船不错,关键时刻可以作为一支奇兵,杀红毛和刘香一个措手不及。红毛是我们起家以来最强的对手,容不得半点闪失,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都不能错过。二哥心里对琼州营那点心思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