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太庙高处，迎着山风，向下俯看着这广阔的四方城里的所有院墙民居，心中带着满足，道：“……琛瑜一定很高兴吧，工科院这么热火朝天，林阁老和众人都万众一心的努力着。”
“如今京城外面一片新簇呢，听说很多人都往京城挤进来，只为了能进工科院做个小官，入个学……”徐公公笑着道：“连林阁老也赞不绝口。”
“真想出去看看……”成帝道。
徐公公心里咯噔一声，道：“皇上，这不安全，京城治安虽好，但哪及皇城安全呢，皇上还是收回此心吧……”
“我也只是想一想罢了……”成帝低喃道：“我怕我一出去就不想再回来了……”
徐公公一窒，说不出话来。
这一辈子，他都要困在这皇城之中，这冰冷的龙椅之上了。最近找碴的官员又在提他的娶妃之事，成帝简直烦不胜烦，一想起来就头疼的慌。
他揉了揉太阳穴，苦笑着道：“……罢了，反正出不出去都一样，年节时能见她一面，能一家人聚一聚，就好了……”
成帝低喃道：“……我现在也不求旁的什么，现在总比以前好得多，至少时不时的还能见到她一面，以前她在东原，我连见也见不着，如今只要想到她在离我更近的地方好好的活着，我就已经很高兴了，旁的，真的别无所求……”
“皇上……”徐公公低声道：“若是想公主，便让公主进宫一见也可，她在这么近的地方呢……”
“她如今已在我看得见的地方……”成帝低喃道：“其它的我也不想那么多了。罢了。她若想进宫来也好，只是我不想给她增添负担，如今她已经有了心爱之人，而我，没有必要让她时不时的见到我心中内疚。只是我也有我的坚持，不想随便娶后妃，我过不了心里那一关。”
徐公公没说话，心里却有点难过的。
只是皇上的哀伤，现在却只是表现的淡淡的惆怅。求不得。是世间最无奈之事，而皇上却连抱怨也不可，他甚至更不能任性。
“等过年，她会进宫的……”成帝笑着道：“如今我是真的想开了太多太多。她又时时想着我这个家人，常送好菜进宫，我心里其实已经很感激了。这一生，能遇到她，是我的幸运，却也是命里的劫数。有时候想起来跟做梦一样。若不是她，也许我早已经在那个边城流浪着冻死饿死，或被人打死了，哪里还能认字参军，坐到今天这个位置呢。人不可太贪心，我若太贪心，我怕我连最后她的一点情份都会弄丢了……”
他只是不敢赌，不是不想抢。
徐公公想起皇上为了压抑心魔，让自己心静，偶尔翻动着的书房里的佛经，不免心中尖锐的疼起来。
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叹了一口气，道：“……皇上？！”
“从爱生忧患，从爱生怖畏；离爱无忧患，何处有怖畏？是故莫爱着，爱别离为苦。若无爱与憎，彼即无羁缚。”成帝喃喃道：“由爱生恨……爱是世间最美的事情，但也可变成最狠辣的事情，这一生，我不想被她恨，去约束她，而我，只能约束自己，做到无爱无恨，无欲无求，自然无喜爱无怨恨时，我就真的解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