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帘子后面,红盖头已如醉汉般蜷缩在床头,红色大喜被上,他的美娇娘四仰八叉地躺着,简直是有碍观瞻。
赵崇瑾:“……”
按捺住不悦,他走到床边,美人还是他记忆中的美人,可惜,此刻美人嘴角还带着些口水。他沉默许久,最后轻轻地推了她一下。
美人动了动,翻个身,一把抱住被子,继续睡觉。
赵崇瑾:“……”
是夜,雍王合衣而坐。
翌日清晨,在门口站了一夜的奴婢们正倚着墙打嗑睡,就听得门开了又合,王爷面色不善地走出来。
他瞥了阿罗一眼,“你,进去服伺你家小姐,其他人在这等着。”说完,阴沉着脸径自离开。
坏了!大婚第二天,自家姑爷从房里出来的表情如丧考妣,阿罗就知道小姐又坏事了。她急忙推门而入,在一众嬷嬷宫女探究的眼光中,飞快地合上门。
残烛冷食,屋里一切如同昨夜小姐吩咐她出去时一样。阿罗心下一紧,该不会昨夜……她撩起帘子,果然见着杨三小姐还穿着嫁衣抱被而睡!
天啊!这……难怪雍王爷踏出房门时脸色不像娶妻,更像丧妻!阿罗着急地轻唤杨柳,“小姐、小姐,赶紧起床!”
前后折腾了许久,床上的美娇娘才慵懒地爬起来,伸了个懒腰,“这一觉睡得真好,王府的床还不错。”
阿罗跟了杨柳多年,深知自家小姐德性,顾不及谈论昨晚之事,现在有更为重要的等着她,“小姐,已快到辰时,赶紧更衣启程吧!”
“启程?去哪?”杨柳揉揉眼,这洞房花烛夜自己和衣而睡,起床连夫君都没见着,她却毫不在意。
“去皇宫向太后跟皇上请安啊!”
民间自古便有新婚翌日,新妇跟公婆请安的例俗,皇室亦不例外。
赵崇瑾乃先皇五子,与皇帝一母同胞,这大婚隔天,自然得携正王妃进宫面圣。
女子嫁为人妇后盘发梳髻,赵崇瑾见到杨柳时,昨夜积聚的怨气当下就消散了。
当日桃花林中惊为天人的初遇,如今佳人已为他的妻,为他穿起朝服,盘起青丝。看着她一步步向他走来,心里的空缺被一一填满。原先该有的责备与埋怨,就在这满腔的爱意中,消弥得无影无踪。
进宫的马车早已备好,杨柳走至赵崇瑾跟前,柔柔地唤道:“王爷。”
如开春的第一缕风拂过湖面,带着柔情似水的暖意。杨柳依依,这莆柳之姿值得任何男人呵护备至。
赵崇瑾当下便遗忘昨夜之事,万般疼惜地牵起她的手,“王妃,今日与我觐见母后与皇兄皇嫂,来。”他扶住她纤细的腰,上了马车。
华丽的马车渐行渐远,唯独阿罗独自站在原地,忐忑不安,她合掌向天,嘴里祈求:“小姐,您可一定要信守与丞相大人的承诺。”
锦和殿中,太后看这新媳妇,是越看越顺眼。就连皇帝也明白为何自己五弟甘愿自斩羽翼,来求得这门亲事。
“传闻雍王妃貌若天仙,如今一见,果真国色天香。”皇后赞叹,这杨三小姐未嫁之前就已名声在外,同为女人,哪怕她已为一国之母,也不禁带着点羡慕。
杨柳抿嘴一笑,显得矜持端方。赵崇瑾见状,心下不由得想起昨夜她那不着四六的举动,虽有些困惑却也不愿深究。
倒是皇太后开口道:“雍王妃无需紧张,这里没有外人,繁文缛节可免则免。”这杨柳从进宫来,行为端庄得体,又是相府出身,这样的王妃她极为满意,态度也显得更加亲和。
岂料杨柳却柔声道:“禀太后,臣妾出阁时,家父便命我遵循二字行事。”
“哦?”太后好奇道:“是哪两个字?”
“少言。”
皇帝听了,也问道:“何为少言?”
杨柳作揖,“禀圣上,家父教诲,皇家尊荣,进王府后需少言慎行,以正其身。”
“这‘谨言慎行’,杨卿家给改成‘少言慎行’,未免也太小题大做。”皇帝笑了笑,大家闺秀固然衬得起皇家尊荣,但若总是寡言少语,却失了趣味。
太后点点头,欣喜道:“听闻杨丞相家教森严,今见果然教女有方。不过,我皇家也是讲究人伦敦和,王妃无需拘谨,平日若有所思所得,尽可畅言道之。”
“臣妾谢太后恩典。”太后金口一开,便是懿旨已下。赵崇瑾当下便瞧见杨柳脸上尽是喜悦之情,心中更是困惑。
请安过后,皇后见太后喜爱之情已溢于颜面,不舍得雍王夫妇当下就回,便道:“臣妾据闻雍王妃琴技高超,不如请王妃抚琴一曲,也让我们聆听一回高山流水。”
太后一听,欣然应允。而赵崇瑾也是暗自期待,当他调查杨柳时,早已知道她琴艺一流,虽然他对于音律并无关注,但也想目睹一回佳人抚琴。
本来皇后这番恭维,杨柳理应谦逊一下,但她面露喜色,看着宫女呈上七弦古琴,更是迫不急待坐在琴台之前。
她似是陶醉地抚过琴弦,仿佛是对着情人,这表情收入赵崇瑾眼底,却引起他的不安,像有什么意外即将发生。
杨柳气定神闲,“铛”地一声,拨动了第一根琴弦。
此时,赵崇瑾心中气血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