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身后，有个小小的身影双手抱腿缩在墙边，可怜巴巴流着眼泪，红枣一眼就认出，这是跟庄庄同天来圣言的那个孩子，名字叫宋黎。
“宋黎本来就是分给你们班的，”于颜脸色不善，嫌弃地回头瞥了一眼，“你还是带回去吧！”
红枣看她对宋黎的态度，好心情一下子就没了，忍着气说：“是你特地找到我，把宋黎要走的。”
于颜脸色有点不自然，嘴硬道：“还不是因为你们中二班人满了，我没办法才把他档案拿过去的，但是这孩子在我们三班不合群，天天哭，园长说让我还给你。”
提起这事于颜就生气，当时要来一批转园生，说什么都是问题学生，她才不信呢，她只知道家庭条件一个赛一个的好，园长居然全都分给了中二班，她看着不服，在里面挑中了家底最丰厚，性格描述又最乖巧的宋黎，找唐雅真好说歹说才要过来。
谁知道来报道的那天，宋黎家开过来的居然是辆破烂二手车，连个司机都没有，孩子性格又敏感孤僻，她真是不胜其烦。
于颜语气里的鄙夷毫不掩饰，宋黎把小身子蜷得更紧，像只冰天雪地里无处安身的小动物。
红枣看得心疼，朝于颜摆摆手，“那还真是辛苦于老师跑这一趟了，以后宋黎就是我中二班的孩子，谁也不能随随便便给他脸色看。”
说完，她看都不看于颜一眼，大步从她身边越过，想把宋黎从地上抱起来。
但宋黎极度抗拒，看她伸出手，就害怕似的拼命往墙角里躲，一声都不吭，咬着嘴唇默默流眼泪。
于颜冷哼：“他就那样子，谁都没办法。”
红枣收回手，蹲下来努力跟他视线平齐，瞅着那张精巧秀气的小脸蛋儿煞白一片，只有眼睛和嘴唇血艳艳的红，她叹了口气，轻轻地柔声说：“小黎，老师知道你爸爸的事，而且还知道，他现在正在想你。”
宋黎一双琉璃似的眼睛立刻睁大。
红枣试探着用指尖碰了碰他的发梢，“这里风大，你跟老师进去，老师就全都告诉你。”
两人无声地对峙片刻，红枣先张开手臂，宋黎揉了揉眼睛，怯怯地放松开紧绷成一团的身子，慢吞吞挤进红枣怀里。
红枣这才舒了口气，把包挂在肩上往身后一甩，托着宋黎稳稳当当站起来，侧头瞥了于颜一眼，“我刚才好像听见你说，谁都没办法？”
于颜登时气得脸色铁青，无可奈何地瞪着她昂首阔步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背影。
呸！不过是收服一个头都不敢抬的穷孩子，也犯得着耀武扬威？！
上午第一节是数学课，教孩子认识几何图形，讲课的是中二班另一位老师。
红枣到教室跟孩子们打过招呼后，就抱着宋黎来到旁边暂时空置的玩具屋，关起门，把他放到铺着软垫的小沙发上，递给他一盒温过的草莓牛奶。
宋黎不接，红枣也不勉强，体贴地放到他手边。
“我爸爸……”
他终于开口说话了，声音糯糯的，还带着哭过的鼻音。
红枣是在庄庄和宋黎来报道的前两天，从唐雅真那里得知宋黎家变故的，宋黎爸爸的公司出现重大危机，一夕崩塌宣布破产，本人也在重击之下急病过世，剩下孤儿寡母，家里从云端之上一夜跌到泥沼里，但宋黎的入园手续是提前办好的，连学费都足□□到他幼儿园大班毕业。
宋黎本来就是乖巧内向的性格，家里经此变故，他受了太多惊吓，已经有了自闭抑郁的端倪。
而于颜却在冷漠地苛责他。
宋黎眨巴着湿漉漉的大眼睛，抽噎着问：“我爸爸还会回来吗？”
“会的，”红枣微微倾身，怕他害怕，拥抱的力度都是虚软的，“但在他回来之前，你要帮他守护好这个家，照顾自己，也照顾妈妈。”
*
“教授？”娇媚的女声响起。
戴颂反手扣住正在播放幼儿园教室画面的手机，动作极其自然，丝毫不见慌乱，他面色如常地转过身，看到自己带的研究生沈瑜站在身后。
沈瑜把垂落的长发撩到耳后，露出美艳夺目的脸，扬唇浅笑，“教授，校门口新开了一家水煮鱼，晚上我们去尝尝好不好？”
戴颂从桌上拾起平光镜和要备课的教案，“抱歉，有约了。”
说完，他朝她礼貌地点点头，转身准备离开。
沈瑜浓妆的大眼露出不甘，咬咬唇，把紧裹的衣襟又拉下去些许，不死心地追问：“那明天……”
“不好意思，”戴颂停住脚步，回头扫了她一眼，淡淡说，“我不吃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