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柯不敢吱声,越想越觉得五爪挠心般的焦虑。而冯老头则“咳”了一下放缓了声音说道:“都是一家人,何必非要闹得这么僵呢?这将来的日子还得过嘛!要真这样闹下来,小两口往后还怎么过——”
“过个屁啊过!”叶氏冷哼道:“我女儿不是给你们糟蹋的!我可不放心再让她留在你们这种人家里,没准哪天被你们啃得连渣都不剩!不是说了要休妻吗?怎么?说过的话是放屁呀!”
“不是休妻,我们要和离。”春霞淡淡道。
“没错,和离!我女儿有什么错,还能你们说了算,想都别想!”叶氏仰着头道。
冯家几个男人是真的呆愣住了。
休妻不过是气不过顺口说说罢了,从冯柯到冯老头、刘氏以及大房二房两口子,没有一个把这事儿认真的。
昨天小蝶跑回家,他们还气急败坏说等她回来好好教训一顿,看她还敢反了天,动则便往娘家跑!今日看到叶氏和春霞把小蝶送回来,冯家的人更是得意,虽然叶氏跳脚大骂大闹了一场,但他们都认为叶氏不过是气不过罢了。闹一场也就不过是闹一场,闹完也就完了。
谁知,她们居然反倒把休妻这事儿当真了。
“亲家母,这可是大事儿,你们就这么不为孩子考虑?”冯老头觉得有点扛不住了。
叶氏哼道:“正是为我女儿考虑才要和离!哼,我杭家又不是养不起女儿!我女儿还年轻呢,凭我杭家的嫁妆,再给我女儿找户好人家也不是什么难事,干嘛要在你们冯家一棵树上吊死?”
“那就休妻,和离,休想!”冯柯恼羞成怒道。他是个男人,还是个颇为骄傲的男人,哪儿受得了叶氏这些话。
“你错了,是和离!”春霞一字字提醒道。
“休想!”冯柯冷笑。
“那可难说,”春霞亦冷笑道:“我家小姑并没有做错什么,分明是你们冯家不对。你们要是不同意和离,那也容易,还是上公堂吧!”
“你这个妇人简直是个疯子!”冯柯冷笑道:“你可知此事上公堂的后果?”
“我知道!”春霞淡淡道:“即便官司我们赢了,县太爷判了和离,我家小姑也要判个坐监十个月的罪行。”
“知道你还——”
冯柯冷笑的话还没说完,春霞已淡淡接着说道:“不过,花钱就行!花上二三百两银子便可免去坐监,这一点,朝廷也是有规定的。这个钱我们家出得起,不用你操心了!”
这个年头的律法就是这么的悲催!明明是极其不公平的,却被所有人奉为理所当然,甚至写进律法。春霞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和野心去改变,她能做的也只是顺应潮流,融入时代。
叶氏和杭小蝶原本还不知道有这一出,原本脸色都变了,听了春霞的解释,这才回了神。至于上公堂,要在从前叶氏肯定也是怕的,可如今她儿子就是捕头,儿媳妇跟县尊夫人又是朋友,儿子跟儿媳妇这门亲事还是县太爷发的话,要是这样她还怕上公堂,那真的就是个傻的了!
“不错!不同意和离那咱们就上公堂!叫整个桐江县的人都知道你们冯家都是些什么货色!”叶氏冷笑道。
“你们可要想清楚,”春霞淡淡道:“如果真的上了公堂,再想退下来可就难了!”
“你们、你们欺人太甚!”冯老头气得直颤抖,颤得说话都哆嗦。
“好,依你们,和离!从此以后,两不相干!”冯柯咬着牙冷笑。这口气不憋也得憋了,真相他心知肚明,他丢不起这个脸,也冒不起这个险。如果污了名声,他的前程就全完了!哼,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将来他中了举人、进士,那个时候想要怎么整治杭家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再说了,杭小蝶出嫁不到半年便和离回家,这名声肯定会被传得坏透了,吃亏的,终究是杭家自己。
想到此,冯柯阴测测的冷笑了。
春霞冷眼旁观,见此人目光闪烁,两颊肌肉紧绷,眼底掠过狠厉,便知他心里定然没打着好主意,便冷笑道:“我家小姑德行无愧,说起来分明是你们冯家对不起她。这和离书该怎么写嘛,冯三公子是个读书人,想必不用我多说吧?”
冯柯“哟”了一声,不酸不凉道:“这个在下从未写过,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写呢!不知这位嫂子可有好主意?”
春霞便道:“自然是冯三公子一心苦读向学,我家小姑不忍耽搁公子前程、令公子分心,双方故而和离。冯三公子你说呢?”
冯柯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盯了春霞片刻咬牙道:“好,依你们,就这么写!”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不能冲动,不能啊。
“那就请冯三公子动手吧!趁着今日把事情办妥了咱们大家彼此都干净,我们也好赶紧回去,可不好意思留在你们冯家蹭饭的!对了,嫁妆单子我们也带来了一份留底的,趁着这空档顺便点一点,能拿走的细软之物这就拿着走了,剩下一些粗重的大件家什,明天自然会派人再过来拿!呵呵,你们冯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冯三公子又是讲究孔孟之道的读书人,不会赖我们小姑的嫁妆吧?”春霞又淡淡说道。
这关于嫁妆的几句话如同戳了冯家几个男人的肺,几个人脸上犹如开了颜料铺子红红绿绿,要多精彩有多精彩。
嫁妆?小蝶手上如今哪里还有什么嫁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