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敢!”阔步迈入殿内,我打眼便望见箺笙跪伏于地。名为梓贝的那名宫女已至箺笙身前扬手欲打,皇后凌然立在一旁冷眼旁观。
三人俱被我这一声断喝惊了一惊。皇后旋即回神,讥诮道:“甫达成目的回至宫来,令舟便不认尊上了?这一声斥责的倒当真是气魄十足呐!”
“母后大驾光临,原应由令舟亲自相迎,却首与箺笙交谈,刁难无辜,未免有些强人所难。”我走至箺笙身侧,浅向梓贝投去一个威胁眼神。梓贝不自觉的退后几步,候在皇后身后:“纵箺笙乃林风殿掌事宫女,但令舟既然回宫,原本的旧规也改一一改过。”
“虚张声势,狐假虎威,短短时日歪门邪道倒是学了个透彻齐全。”怒极反笑,皇后上前一步,与我呼吸相闻。她眼神锐利,似要看透我心:“你以为明日大婚,今日便可高枕无忧,为所欲为了么?你以为普天之下,甚至阖宫之中,你便当真是独一无二,非你不可么?你最好解释清楚,今晨你究竟与三皇子密谋何事!”
须臾挑起嘴角不屑一笑,我扶起箺笙,她亦步亦趋随我走至座椅旁:“密谋一词,未免言过其实。皇后娘娘这般唯恐天下不乱,只怕不妥罢。”
我旋身落座,衣袂飞扬,泰然自若,气场大开:“而至于皇后娘娘所言虚张声势——自令舟入宫以来,日日耳濡目染,俱是受皇后娘娘遣来的教引嬷嬷们言传身教。依皇后娘娘看来,令舟脾性应是承自何处呢?”
“大胆!”勃然大怒,皇后欲走近却被梓贝劝住:“方才见本宫不跪迎行礼便罢,此刻竟敢堂而皇之,厚颜无耻,先行落座!你真当我泛夜无人么?!”
“皇后娘娘若要令舟拜见,便召令舟前去长乐宫。”我面无表情,实则眸中狠厉:“毕竟林风殿乃令舟寝宫。自不容闲人指点江山,在此处搬弄是非,欺凌宫人!”
气到浑身发抖,皇后半晌方平复,望着逍遥自在饮茶的我,愤懑嗤笑:“你既有恃无恐至此,便休怪本宫恩断义绝!明日,婚宴铺陈一切如旧,只是你!休想享半分荣华!梓贝!随本宫去禀告皇上,求允繁锦帝姬下嫁大鸿胪,出质凉鸿之请!”
繁锦?!我豁然凌厉了眉眼,皇后见状得意讽刺:“如何?我泛夜货真价实的帝姬若与你这等贱民相较,你还可否张狂?!”
愣愣掷下一句“且见分晓”,皇后扬长而去,我仍镇定自若的稳稳坐于椅上,直至箺笙确认她二人已经走远,方长叹一声,卸了力道。
到底晨间与孟烨寒的争执还是被人瞧见,只是万幸应无人看到桓恪,不然皇后必不会这般善罢甘休。其实若要随意编一理由搪塞过皇后去也未尝不可,只是若如此箺笙却势必受罚。有意激怒皇后,惹她不痛快,也不过为略出当年她与孟登借淑妃之事玩弄于我的一口闷气。却未料又将繁锦牵扯入内。
再度长叹,我起身举步。箺笙忙不迭地跟上,尚未问话我已先答:“去长乐宫。宣室。”
“帝姬方与皇后娘娘生了争执,此刻去……”
箺笙犹疑,我脚下不停,目视前方:“去晚了,便怕迟了。”
毕竟繁锦身份特殊,我又不能将真相摆到明面上。孟登本就对“令舟”能否胜任将信将疑,不遣繁锦前去出质不过是仅凭残余的一丝为父心情。但若皇后添油加醋极力游说,难保孟登不会动摇,改变主意。
于帝王家中,亲情若与社稷江山相较,则毫无疑问,一文不值。
纵我极快出发,到底是慢了一步。眼见繁锦跟随在皇后身后入了长乐宫,我心知直至孟登点头答应前皇后都定不会放我入内,便干脆住了脚步,静思对策。
此时已是申半,很快便要日落西山。我朝向西方望着依柳池粼粼波光,恰如琉璃,心念一动。
“父皇母后可在宫中休憩?”踱步至长乐宫宫门前,不出意外地被守卫一脸为难的拦住。我轻笑,苦恼道:“方才与母后略生了些口角……本帝姬想向母后赔个不是。”
“嫡长帝姬勿要为难属下。”迟疑回话,守卫犹豫道:“皇后娘娘方才携繁锦帝姬一同入内,明令属下等,不许嫡长帝姬踏入长乐宫半步。”
“看来母后着实生气了。”懊恼不已,我颦着眉自怨自艾,忽而似想起何事一般,问守卫要纸笔。随不解其意,守卫仍很快便将所需拿来。我感激一笑,执笔写下三字,将纸细致叠起,递与守卫:“劳你将这纸条交与父皇。如今母后正在气头上,只能请父皇从中调和了。”
“这……”
“本帝姬与母后迟早和好,并不急于这一时。”我仍伸着手臂:“只是今日情势特殊。明日本帝姬便要出降,总不想因琐事与母后生嫌隙,留下遗憾。”
我略一示意间,箺笙乖巧的将一只钱袋塞到那守卫怀中:“你又何不做个顺水人情,有益无害?”
毕恭毕敬的接过纸条,守卫行礼谢恩:“多谢嫡长帝姬指点。属下遵旨。劳嫡长帝姬在此稍候片刻。”
我颔首,在长乐宫外又等了约一盏茶时辰,那守卫方自内而出,颇有些灰头土脸,讪讪道:“属下办事不力。此纸须经皇后娘娘之手,皇后娘娘甫问明是嫡长帝姬命属下送入的,二话不说便将属下赶将出来了。”
“你不是办事不力,而是被局限住思维了。”我浅笑,叹道:“后宫之中,母后与父皇关系密切不错。但若真论起朝夕相处,不离分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