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此生良人。
不知不觉湿了眼眶,我垂头收敛情绪,提裙缓缓而上。伴着淡淡檀香步步走近,眼帘映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手心朝上,有浅浅薄茧,似盈着暖融入心的火焰,那深浅的掌纹是历经过的山川大河。
覆手那一瞬便被紧紧牵住,力道恰合,微微*,惹得我不禁轻笑:“身子才方好些便出来逍遥吗?倘若再……”
未说毕,自己先讪讪停言。我暗恼如何这般不吉利的话反倒脱口而出,桓恪已执起我另一只手,我们相对而立,彼此凝望。他切切实实安然无恙,在我身旁。
“这些时日,你如何训诫众兵,如何安抚百姓,如何以身试药……铸丰俱已告知于我。辛苦了。”
启唇无言,复抿了唇角。我轻轻摇首,沉默间桓恪再度开口,语气却更替:“只是感动过后,却是感慨更多。这般统领三军的气派与气势,这般临危不惧胆魄过人的奇女子,方能为我平州王王妃。”
“你倒是顺水推舟,借此考验我呢。”桓恪一袭白裳猎猎,并不答我言语,只是浅笑。松开双手,在我不解目光中后退一步,桓恪扬手拔出空迹,剑锋倒映出他满目星罡。他似振翅欲飞的鹏鸟,光焰万丈长,吸引住世间一切炙热目光。
“古琴《凤求凰》乃绝世之作。”挽了个剑花,桓恪剑尖点地,望着我双眸明澈:“但澄廓总想予拂檀独一无二。为赋新意,不落俗套,便吟此诗词,舞剑诉情。”
“惟愿此生,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人生忽倥偬,与君……长相守。
这番似韬光养晦一般将养数日,闲暇时桓恪便与我同乘宜醉在饶鲁附近游山玩水,未消几日便周身畅快,神采奕奕,再无此前因盲目服药而生的莫名晕眩。郭川已回至归桑,回信道桓钧烈虽未对桓恪未立时返回帝都之事表示不满,桓评却似抓到何等把柄一般,有意无意便在朝堂之上提及,语气间指引歪曲之意显然。不论本就已歇毕须得返程,逗留于饶鲁也有些时日,只为摄政王这番心意我们也不得不踏上归途了。
与赵厚幽在饶鲁城外分道扬镳后,或因平州王府在归桑之故,我竟与铸丰等一般归心似箭。只是中途路经棘城,不说应去探慰庞吉,此地也是当年桓恪平定平州之乱首战告捷之处,无论如何也应下马畅饮一番,聊以感怀。
庞吉原是棘城中一名小商贩,当年得桓恪救其性命,这数年来积累家业,已是一方富贾。有此头脑本已难得,更可贵是遵涌泉相报之义,才在此前收到信件后毫无疑义便只身前往定山。
着一身黑色无纹素罗,腰佩青铜犀比,庞吉与桓恪彼此道谢许久,我只在一旁忍俊不禁,瞧这二人你来我往,被庞吉望见又来赞我计谋,正招架不住时幸得广旗匆匆而来,我忙趁机溜到另一侧去。
不解看我一眼,我只微微扬眉,广旗垂头抱拳施礼,沉稳道:“禀将军,战俘中原籍朝龙之人俱已挑出,也确认朝龙附近山陵中生有不少槐树与石榴树。接下来如何行事,但请将军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