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明从祝建生不让儿子给他擦嘴的这个动作中,感到了祝建生的刻意、不服,或者说是不甘,他认为没有再坐下去的必要了。
祝建生见侯明站起来,两眼就着急地看着他。
侯明说道:“老祝,好好养着,只要我不忙,就过来看你,好吗?”
祝建生点点头。
薛家良掏出两个信封,里面各装着一千块钱,他说道:“老祝,这是我和侯书记的一点心意,想吃什么,就让孩子给你买什么,我们走了,以后再来看你。”
祝建生一听他们要走,就瞪大眼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别……别、走……”
这时,他儿子说道:“年底了,他们工作太忙了,你就让他们走吧,单位好多事等着他们呢。”
“工……工、作。”祝建生说这话的时候,喉咙里明显有一口痰,与其说是喉咙里发出的声音,不如是痰在喉咙里咕噜的声音。
薛家良又是一阵反胃,他率先走出房门,快步来到一侧,险些吐出来。
他极力克制着自己,死活不能吐出来,让祝建生的儿子看见不合适。
侯明也出来了,他后面跟着祝建生的儿子。
侯明说道:“回去吧,好好照顾他,有什么事需要我们帮忙的尽管开口。”
祝建生的儿子点点头,说道:“谢谢两位叔叔来看我父亲,谢谢。”说着,他又冲他们鞠了一躬。
薛家良感到压抑,刚才强压下去的恶心感,又要冒头,他只能冲祝建生的儿子挥挥手,他不敢开口说话,怕不小心吐出来。
薛家良顾不上侯明,大步朝外走,来到电梯门口,他再也控制不住,冲着旁边的垃圾桶呕吐起来。
侯明见状“哈哈”大笑,他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家良啊,老祝本来是想恶心我,没想到我没事,你倒受不了了!”
薛家良掏出纸巾,擦着嘴,冲他摆手,示意他不要说了,赶忙奔向电梯。
侯明小跑着跟在他后面,说道:“你急什么?”
薛家良捂着嘴,冲他摆手,不敢说话。
侯明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大笑不止。
电梯在下行的过程中,有人上电梯,薛家良背过身去,一直捂着嘴。
好不容易电梯到了一楼,薛家良挤出电梯后,大步往出跑。
在停车场等着他们的刘三,看见薛家良捂着嘴跑了出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他推开车门下了车,紧张地问道:“叔,这是怎么了?”
薛家良顾不上理他,跑到车旁边的绿化带里,弯下腰,又是一阵呕吐。
刘三见状,赶紧回到车里,给他拿出水杯,递到他的手上。
侯明走了过来,说道:“三儿,一会到门口给你叔买几个橘子。”
刘三说:“他病了吗?”
侯明说:“病倒是没病,就是抵抗力不强,看见了恶心的事,就呕吐不止。”
薛家良喝了几口水,仰头漱着嘴,然后一口喷出,流着眼泪说道:“我的祖宗啊,恶心死我了……”
侯明插着兜,说道:“好了,赶紧离开这里,省得你恶心。”
上了车后,薛家良仍然感到嗓子不舒服。
走出医院门口,刘三看见旁边的水果摊,就将车停在一边,买了一兜子橘子上了车。
薛家良迫不及待一连剥了三四个橘子吃,实在感到胃里太凉了,他才停止了吃橘子。
他将橘子皮贴在鼻子下面,不停地闻着,这才说道:“舒服多了,这个老祝,他就是死我都不去看他了,可是恶心死我了。”
侯明闭上眼睛,说道:“他是故意的。”
薛家良不忍回忆刚才那恶心的一幕,连忙摆手,说道:“算了、算了,别提他了,不然我还得去吐。”
今天后,在寈州市两会召开的前一天,传来祝建生病逝的消息,死因是突发脑梗,昏迷了三天三夜后去世。
大会在庄严的国歌声中开幕。
薛家良代表寈州市政府做《政府工作报告》,这个报告,和去年比较,有了更宏伟的规划和更高的目标,非常鼓舞人心,振奋人心,他在做报告的过程中,被一次又一次的掌声打断。
祝建生离去的消息,就这样被淹没在了掌声之中。
侯明说得对,我们没有必要憎恨对手和磨难,在某种意义上,我们到应该感谢它,因为这一切都是你尚待转化的动力。其实,若认真思考一下,你也许会发现,有时真正使你坚持到底的、鼓励你昂首前进的,往往不是顺镜,不是朋友,却是那些可能制你于死地的对手和磨难。
几天后的春节,薛家良携带一家人回省城过年,因为龚法成和卜月梅要回来,他们将在省城待到初四,然后再回平水待两天,就直接回去了。
薛家良跟他们同步,一起回省城,一起回平水。
薛家良开着车,载着妻儿和一车的过年礼物回家了。
他坚持没让刘三跟来,因为刘三也当了爸爸,他辛苦鞍前马后跟他一年了,春节期间也该好好跟家人一起过个团圆年了。
由于年前公然也忙,本想提前回省城的她,也只能跟薛家良一起回了。到家后,他们将熟睡的女儿放在卧室,夫妻俩来不及休息,夜里就开始大扫除。
薛家良一边被迫干活,一边充满怨气地说道:“前几天我和三儿回来一次了,已经收拾一遍了,干嘛还要收拾,咱家有什么呀,这么干净?”
公然知道男人不喜欢干家务,就说:“女儿醒了你负责看孩子,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