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怀忠对于他的话没做评述,事实上作为纪委办案人员,是不可能去和当事人就某种现象进行辩论的,他表现出极高的专业素养,稍微沉思了一下,又进行下一个问题。
林怀忠有时会单刀直入问他问题,有时会像跟他闲聊,虚虚实实,让薛家良不敢放松警惕,神经绷得越来越紧,因为他逐渐发现林怀忠很老辣,唯恐自己说错一句话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他甚至有些后悔自己轻敌了,好在自己清白,这是他唯一的底气,不然还真对付不了林怀忠。
他在高度集中应对林怀忠问话的同时,不免有些欣慰,谢敏选的这两个接班人各有千秋,严书记工作认真刻苦、勤于政务,有点像谢敏的作风,这个林怀忠有点像龚法成,机敏尖锐,句句问话都暗藏杀机,而且不动声色,如果自己真的有问题,薛家良相信,过不了三个回合,保证会露出马脚。
想想开始,差点没被他嘻嘻哈哈、松松垮垮的外表所迷惑,又是握手又是让座,还跟他东拉西扯,他甚至内心还有点瞧不起他,这的确有点令薛家良羞愧。
无论薛家良多么后悔自己的轻敌,他也不会表现在脸上的,他沉着冷静地回答着林怀忠的各种问题。
这时,郑清和另外一个人从外面进来了,他不停搓着手,鼻尖冻得有点红。
林怀忠看了郑清一眼,冲他点了一下头。
郑清搓着双手,从背影中认出了薛家良,他走到他身边,弯腰看了他一眼,叫道:“薛哥,是你啊?”
薛家良抬头看了他一眼,冲他淡然地点点头,没理他。
坐在旁边桌子的那个人给郑清从饮水机接了一杯热水,郑清接过水杯,递给了薛家良,说道:“薛哥,喝口水,歇会儿。”
薛家良接过水杯,神色淡然,表情平静:“谢谢。”
林怀忠看着郑清,说道:“情况怎么样?”
郑清说:“仍然是个阵。”
林怀忠一听,用拳头捶了一下桌子,生气地说:“我们来了这么精兵强将,居然被人家耍得团团转!这叫什么事啊?”
薛家良听他们说这话,就将身子背过去,他不听他们的谈话。。
郑清一见就笑着凑到他跟前,说道:“薛哥,喝口水,歇会。”他说着,又将纸杯里的水递到他的手上。
薛家良再次接过来,说声:“谢谢。”
郑清说:“林书记,你们进行得怎么样了?”
林怀忠说:“基本差不多了。”
郑清一听,就拉起薛家良,说道:“别坐得那么板板直直了,好像受审一样,来,坐沙发上喝水。”
林怀忠说:“薛市长不坐沙发,我刚才让他坐他都不坐,他认准了今天就坐这个小凳子,你看,人家连换洗的衣服都带来了。”
郑清走到一边,拿起椅子上的包裹卷,他将衣服一件一件抽出,咧着嘴笑了,说道:“薛哥,您带这些干嘛?”
林怀忠替薛家良答道:“他想在咱们这里多待几天。”
“哈哈。”郑清不由得大笑,他说:“太好了!太好了!正好我没带衣服来,毛衣、衬衣、裤子、袜子还有外套,归我了。”
薛家良梗着脖子说道:“强盗啊你?”
郑清说:“我借用,一会给你打借条,我来得匆忙,没多带衣服。”
郑清说完,放下衣服,将薛家良推到沙发上就坐,说道:“薛哥,你要相信组织,相信林书记,我们可没有拿你当贪官污吏看待,但是必要的调查还是要有的,请你理解我们,谁让你也是老纪委呀。”
薛家良说:“我是被调查对象,哪敢坐沙发啊,虽然我也是纪委外放的干部,但是不能破坏你们的规矩,我知道你们对我客气,你们抬举我,但是我不能没有自知之明”
林怀忠也笑了,说道:“薛家良,你这个人的脾气很像我年轻的时候。”
薛家良看了他一眼,心说,别倚老卖老,论实战经验,你可能连郑清都比不上。但是他嘴上没这样说出来。
林怀忠也过来坐在薛家良的旁边,说道:“薛家良,说正格的,你能知道是谁在背后导演了这出大戏吗?”
薛家良说:“我不知道。”
林怀忠说:“把我们耍得团团转。”
薛家良说:“无论如何,只要你们能调查出问题就好,就没白被耍。”
林怀忠一听,怔了一下,心想,这个薛家良还真不好对付,这话说得够噎人的。
坐了几分钟,薛家良看着林怀忠,说道:“林书记,你看,还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吗?”
林怀忠说:“今天就先到这里,薛市长,我们也是例行公事,请你理解。”
薛家良客气地说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我能理解,只要最后能给我个说法就行。”
林怀忠说:“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们调查完结果,请示领导后,会给你们一个结果的。”
薛家良说:“那接下来我还能做什么?”
林怀忠说:“今天暂时就到这里,你先回去,不过有一点,请你最近不要出远门,有事随时找你。”
薛家良知道他背后的潜台词是什么,就站起来说:“请放心,我如果有事出远门,会向调查组说明白的。”
林怀忠站了起来,说道:“好的,辛苦你了。”
薛家良说:“您客气了。按说,我应该尽尽地主之谊,可是眼下这种情况,我也不方便请你们,这样吧,算我欠着兄弟们的,等事情过后,我一定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