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家良听他这样说,心里酸酸的,他笑着安慰赵志华,说道:“受委屈是正常的,不受委屈反而不正常,好在这一切已经过去了。我来还想告诉您一件事,枫树湾水库通过验收了,并且被有关部门上报优质工程。”
“我看电视了,省台的新闻已经播了。家良,通过这两件事,县里面是不是有不少人……”赵志华下面的话没有完全说出来,也许,他这个问题本来就是多此一问。
薛家良说:“是的,管春山这件事动静很大,牵扯出好几个干部,您都能想象是谁。”
赵志华突然说道:“我不关心其他人,只要他完蛋我就心安了。”
赵志华的口气仍然是忿忿不平。
薛家良说:“是的,他完了,一家子都完了。”
赵志华长出了一口气,转移了话题:“家良,你如今……”
薛家良笑了一下,说道:“承蒙您以前对我的栽培,我也进班子了,负责纪委这块工作。”
“纪委书记?不错,真的不错。”赵志华的眼里发出了光,随后黯淡下去,他叹了一口气,说道:“当初在对你的使用上,我意志不够坚定,所以没有及时把你提起来,你不记恨我?”
薛家良没想到赵志华主动提到这件事,他心里一下子释然了,他摇摇头,说道:“我哪能记恨您啊,我这个人性格不好,跟周边科室关系和同事的搞得也不是太好,我现在正在努力改。县长,我我已经很感激您了,我现在享受的待遇,早在好几年前就享受到了。现在纪委这个办公室,还不如我在政府的那个办公室大呢,还有,我目前还在县宾馆那个房间住着,这都是常委级别的待遇,所以我很知足。”
赵志华捶了捶了腰,说道:“家良,你能这样想,我的心就踏实了,平水县,你是唯一来看我的人。”
薛家良说道:“我给您带来了烟,放在物管处了,他们会定时给您抽的。”
赵志华摆摆手,说道:“以后再来什么都别带,烟我戒了,这里管吃饱、管穿暖,日常学习、锻炼、劳动都安排得很好,你不要惦记我,好好奔自己的前程,也不枉你我相识一场……”
赵志华说到这里,声音哽咽了,眼圈也红润了。
在薛家良的印象中,赵志华别说流眼泪,他在任何人面前,从没低过头,从没说过软话。
这时,那个年轻警察进来了,他冲薛家良说道:“薛先生,差不多了?”
薛家良点点头,站起来。
赵志华也站了起来,他看了薛家良一眼,没再说话。
薛家良却对着要转身走的赵志华叫了一声:“县长,多保重,有机会再来看您。”
赵志华转过身,流着泪,冲薛家良挥挥手。
走出省第一监狱,薛家良没有打车,他默默地走在这条僻静的人行道上,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想起第一次见到赵志华的情形。
那还是他刚刚来县政府办报道的第二天,赵志华就让他跟着去市里赴宴,其实就是一个鸿门宴。
原因就是平水县拒绝了一个造纸厂的项目。这个造纸厂由于环保不达标,被邻近市的锦安市在整顿清理污染企业的过程中,被赶出锦安市。由于这个造纸厂和市里甚至是省里环保部门关系暧昧,出具的数据有明显淡化回避污染这一严重问题。这个厂长拿着常务副市长的尚方宝剑来到平水,并且选中了枫树湾河中段也就是薛家庄的上游建厂。赵志华当时就不同意,后来这位副市长向平水县试压,赵志华就跟管春山商量,其实管春山也不同意,谁都知道这个企业来了,就意味着把污染也带来了。枫树湾河,是平水境内唯一的一条不断流的河,县里几乎所有的水浇田都指望着这条河,如果这条河流被污染了,直接关系到民生问题。
管春山和赵志华在这个问题上达成共识,那就是他们敞开怀抱欢迎一切来平水投资的有识之士,但是有个条件,企业必须上齐污水处理设备。
前期,平水方面做足了文章,调研、论证,民声测验等等,报告写了厚厚一大本。等到了要和对方摊牌的时候,管春山耍了心眼,他让赵志华去谈。
赵志华明明知道管春山不想得罪人,但他是政府县长,他没路可退。
薛家良现在还记得,去青州市和这家企业负责人会晤的那天,赵志华谁也没带,只带了新来的薛家良,还有司机程忠,他有一种很悲怆的感觉,说道:“薛家良,敢不敢跟我赴趟虎穴!”
薛家良骨子里本身就有一种无畏精神,他梗着脖子说:“敢!”
赵志华说:“好,有种!”
就这样,他们去了市里。
对方以为这事板上钉钉能成,一是副市长亲自介绍的企业,二是当时平水县没有什么当家企业,更没有拿得出手的支柱产业,尽管没被例入贫困县,但实际情况却比贫困县还贫困。
那天中午,在青州最好的大酒店,副市长作陪。当赵志华拿出调研材料,递给副市长后,副市长只看了材料最后一行字:县常委会根据环评报告研究决定,该企业必须上马污水处理设备,并且通过省级以上验收合格后,方可投入生产。
言外之意谁都明白,平水县拒绝这样的污染企业入境。
这位常务副市长当场就给管春山打电话,核对信息。不知管春山在电话里说了什么,副市长指着赵志华就是一顿臭骂,将平水的材料扔在地上,拂袖而去。
副市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