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一瞧,看一看,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一袭白衣纤尘不染的男子,面带淡淡笑意,站在一个简陋的摊子后头,扬起声音吆喝着。
他面前的摊子其实就是一件披风,铺在沙地上,上面摆着零星几个药**子,看不出里头装的是什么药。
只看药**的质地和雕工,便知不是凡物。
然而回应他的,只是大漠上刮起的一阵风,一片飞沙无情地拍打在他英俊的脸上。
男子的嘴角微微抽搐。
“呸。”
轻轻的一声,他吐出一团沙子。
有人无情地放声大笑,“哈哈哈,太有意思了,在中原一带价值千金的仙人谷奇药,到这里竟然无人问津?”
天枢抹了一把脸上的沙子,朝叉着腰的月狐道:“如果今天再卖不出药,咱们俩就要喝西北风了。”
月狐顿时拉下脸,“啊,那今天晚饭怎么办?没有鸡腿了吗?”
天枢:“你说什么?”
“我说鸡腿……”
“不是,前一句。”
月狐想了想,试探道:“今天晚饭怎么办?”
天枢冷脸,“谁告诉你咱们今天还有晚饭的?”
他解下腰间的荷包丢给月狐,月狐凌空一接,飞快解开丝带,从他的荷包里抖出一枚可怜兮兮的铜板。
她苦着脸,“一个铜板最多只能买一个馒头,还没你拳头大的那种,那哪够啊……没想到我堂堂仙人谷大弟子,大周人人爱戴的医仙,竟然会饿死在漠北的一片黄沙之中……”
“唉。”
天枢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心道这叫不作死就不会死。
事情还要从半年前说起。
半年前,自从玉扶解决了荆江水患的问题后,朝廷一片风调雨顺,太医们也得到了安稳的环境研究医术,水平比从前高了许多。
而顾述白、欧阳骐等将领根本没仗可打,别说受伤了,就连膝盖上磕一下都很少。
月狐和天枢在京城四处找病患,终于在给第三十八个将领治疗脚上长鸡眼之后,愤恨地决定离开京城。
他们实在已经无用武之地了。
玉扶也表示赞同,他们两又特意修书一封回仙人谷请示熏池,熏池表示要是玉扶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修书到仙人谷找他,他们两可以滚蛋了。
两人欢欢喜喜地滚蛋,玉扶听说他们要像熏池年轻时一样游历四海,便给了他们许多银子,“钱多傍身,大师姐最喜欢买衣裳首饰了,多带些银子出门吧!”
换是平时,月狐一定开开心心地收下,反正大周的国库满得都快溢出来了,拿这点银子毫无大碍。
可那天她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大手一挥便对玉扶道:“云游四海之人,带那么多身外之物做什么?俗气,太俗气了!”
她不顾天枢的阻止和玉扶的再三劝阻,把那些银子都留在了他们在京城的宅子里,而后和天枢两人就这么上路了。
起初他们身上的银钱还是够用的,过了半年就不太宽裕了,偏偏两人又到了漠北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现在连回京城的路费都凑不上——
别说路费了,今晚的晚饭还没着落。
天枢被逼得把随身携带的药拿出来卖,可漠北人迹罕至,他再怎么吆喝也只有风沙听得见。
忽然,路边一个蓄着大胡子的大爷走上来,先是对着月狐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看到天枢摆的药**子眼前一亮。
天枢暗道有戏,难得露出随和的笑容给他解释,“您想买什么?”
“你这有啥?”
漠北民风彪悍,大胡子一开口便是股风沙味儿,天枢忽然想到嘴里被风吹进沙子的摩擦感。
他一一指着摊子上的药**,“这是避毒丹,这是回春丸,这是金疮药……”
“等等等等!”
大胡子不耐烦道:“谁问你药啦,我问的是**子。哎,这个绿色的**子蛮好看的嘛,要几个钱?”
废话,那是翡翠雕的玉**能不好看么?
天枢觉得他没弄明白,耐心解释道:“我是仙人谷的医仙,这些药都是仙人谷的秘药,若非我们一时遇到烦难我是不会拿出来卖的,你可想清楚了,到底买药还是买**?”
大胡子听得一愣一愣的,“什么谷?哎,什么谷的我也不要。买药干啥?我们病了去庙里拜拜真神就好了。我就想要你这个**儿回去给我儿子装弹珠玩,你到底卖不卖?”
月狐在旁听着,忍不住扶额,“都怪师父,他活了几百岁把九州大陆都去遍了,为什么就不来漠北逛逛?”
如果熏池来过漠北,这些百姓一定不会连仙人谷的名号都没听过。
士可杀不可辱,天枢才不是那种为五斗米折腰的人,他毅然决然道:“不行!你把**子拿走了我药装哪儿?除非你出五两银子!”
大胡子又是一愣,接着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成交!”
……
“五两银子就把你收买了,你可真有定力。”
月狐边走边啃一只卤鸡腿,口水差点从嘴角流下来,卤鸡腿的香气一直钻进天枢的鼻子。
他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腰上的荷包,里头装着从那个翡翠**子里倒出来的药。
摸完后他又摸了摸胸前的衣襟,里头还有一个荷包,装的是大胡子给他的五两银子。扣掉给月狐买鸡腿的钱,还剩四两半。
听见月狐嘲讽的话,他立刻道:“那你别吃了,这个鸡腿是用‘没定力’的五两银子换回来的。”
说罢作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