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
春暖花开时节,一群孩子们在花丛里奔跑玩耍,嬉笑打闹。
银红衣裳的小姑娘约莫三四岁,梳着两个小小的花苞头,上头点缀着用银丝连成的各色小巧珠玉。
她绕着牡丹亭的画柱转圈,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风将她的衣袖吹起,就像蝴蝶蹁跹。
在牡丹丛中摘花的男孩,看起来是一众孩子里年岁最大的,见状忙道:“华裳,你慢点,小心头晕!”
华裳转得头晕目眩,回头朝他灿烂一笑,粉雕玉琢的小脸稚嫩可爱,“元璋哥哥,我头晕。”
果然。
元璋无奈地摇摇头,拈着手里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花,朝华裳走去。
他身着宝蓝色华服,腰间挂着七色宝石,底下缀着金线丝绦。随着走动丝绦一荡一荡的,十分精致好看。
华裳扶着他坐下,元璋把那朵刚摘下来的牡丹别在她衣襟上,她低头一嗅,“好香啊!”
一旁的小男孩们都围过来,“头晕了不是?你别这么转,哥哥抱着你转就不晕了。”
另一个同样佩着七色宝石的男孩将刚刚坐下的华裳抱起来,在亭中转了许多圈,华裳觉得有趣咯咯直笑,男孩便一直转到头上冒汗还不肯停。
元璋小小的眉头蹙起,一派大人模样,“顾、娇、娇!”
抱着华裳的男孩子立刻把她放下,朝元璋挤眉弄眼,“别,别!有话好好说,别叫名字!”
元璋抿了抿嘴角,就在顾娇娇以为他不会再开口时,元璋低声威胁他,“你要是把华裳摔着了,我就让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你的大名,你信不信?”
顾娇娇顿时束手束脚,不敢言语。
华裳见状忙打岔,“元璋哥哥,你别怪元迟哥哥,他的胳膊可有劲啦,不会摔着我。”
顾娇娇感激地看了她一眼,“还是华裳最好,只有你肯叫我元迟哥哥,他们天天娇娇、娇娇喊个没完!”
宁安和宁平从亭外进来,“那是干娘御赐的名字,你不喜欢吗?元迟是小名儿,叫你大名你还不乐意!”
顾娇娇越发羞窘,宁安忙道:“平儿,你别笑话他了。连干娘都说男孩子长大了还叫娇娇不好,所以按顾家元字辈起了小名儿,你怎么老拿大名欺负他?”
“就是就是!”
顾娇娇找到靠山似的,缩在宁安身后,“还是宁安哥哥好!”
“那你就是说我不好了?”
宁平咬着牙朝他比了比拳头,忽见华裳小小的身子挡在顾娇娇身前,他咬牙切齿的脸瞬间露出笑容。
“华裳,我们今天在街上看见卖糖人了,吹的好大一只兔子呢,你喜欢吗?你要是喜欢,明儿进宫的时候我给你买进来!”
华裳笑得露出梨涡,宁安却道:“华裳最喜欢的是猴子,第二时候的才是兔子。赶明儿我让卖糖人的给你吹一只猕猴,你道好不好?”
“好呀好呀!”
她拍着手,高兴得一跳一跳的,四个小哥哥围着她说各种有趣的事,逗得她不停地笑。
宫人跟在不远处,注意着孩子们的动静,见状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几位小公子待咱们小公主可真好!”
“可不是吗?”
一个年纪大些的宫女道:“听说顾老侯爷最喜欢女儿,从前咱们陛下在他们家的时候,就受尽兄长们的照顾。谁知这一代顾家又都是儿子,二夫人生了两个,三夫人、五夫人各生了一个,六夫人都生了三个了,没一个是女孩儿!”
几个年轻的小宫女一听这话就明白了,“看来咱们小公主又是顾家这一代唯一的姑娘,怪不得这么受疼爱呢,简直比掌上明珠还要爱惜!”
年长的宫女笑得有些得意,“你们只见公主的哥哥们如何待她好,还没见她的叔叔婶婶和祖父如何待她好呢,那可真是……啧啧。”
众人感慨一番,再看向牡丹亭中,却发现那里一片空空荡荡,孩子们不知去向。
“人呢?!”
“不会掉进御湖了吧?”
宫人们瞬间紧张起来,惊慌失措地到处寻找。
假山后头,看见这一幕的孩子们把头缩回去,华裳掩着嘴偷笑。
宁安有些担心,“要是他们去禀告干娘了怎么办?干娘以为咱们丢了,定要急坏了。”
“不怕!”
华裳拍着小胸脯,“我知道娘今日有大事和众臣商议,只怕早朝没有那么早结束。等结束了还要去御书房和太师、太保他们继续商议,哪有工夫管我们?”
众人闻言,不以为然。
陛下要是知道孩子们都丢了,哪怕有再紧要的国家大事,也会先关心孩子们的下落吧?
可瞧华裳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众人舍不得点破,由着她闹。
华裳大眼珠子一转,似乎也担心玩过了头,便道:“要不咱们到前殿去听听大人们商议什么大事吧?万一要找咱们,看到咱们在前头不就不担心了?”
几个孩子里年纪最大的是宁安和宁平,和真正发生什么事情,做主的却一直是华裳——
谁叫哥哥们都宠着他呢?
“好啊好啊,我也想听!”
顾娇娇最爱凑华裳的趣儿,有他成日给华裳出鬼主意,众人都怕他把华裳带坏了。
偏偏宁平也是个淘气的,听了华裳的主意十分有兴致,“好啊,我也想听大人们在谈什么,什么要紧的大事这么难办?”
宁安朝元璋看了一眼,除了他自己,也就元璋是个还算稳重的。
后者露出无奈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