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在长水机场降落时,是凌晨三点四十。
雨线丝丝落下,被导航灯照成万条银线。
我下了飞机就想吐,跑到卫生间干呕很久。才抖着腿走出去。
接我的人已经来了,不是警察,而是一个叫云腾土建公司派的司机,叫金鸣。
陆明,就是到这个公司来出差?所以,失踪了?
银灰色的商务车行在蜿蜒的山路上,我深吸一口气,向金鸣打探消息。
陆明是何时失踪的,如何失踪的,当地警方是如何处理的,现在进行到什么程度了?
我已经,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和他联系过了。我竟然,一个多月没有和他联系过了……
金鸣把车开上机场高速时,回头轻声道了句。“陆小姐,这事我知道的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和他一起消失的,还有两个我们公司的员工……等到了我们公司,负责这件事的刘斌队长会和你详细说。”
略做停顿,他把放在副驾驶位的衣服递过来。道,“陆小姐,这边雨夜凉,你奔波一天也累了,在后面休息会儿吧。等睡醒,天亮,也就到地方了。”
雨夜很凉?
感觉不到。
不过,我还是谢谢他的好意,把衣服接了过来。
默声坐了会儿,我对他道,“金先生,麻烦给我颗烟。”
“陆小姐客气。”金鸣把烟和火机递过来,轻声道,“你叫我小金就行。”
嘴角微微挑起,弧度恰到好处。在这种时候,即表示出了礼貌。又不会让人心中生厌。
我回以一笑,接过烟,抽出一颗含在嘴里。攥着打火机刚要点着时,耳侧突然响起释南的话。烟吸多了,对肺不好。
很多年前陆明也说过,不许吸烟。
把火机放下,我抬起手指把车窗上的薄薄雾气擦掉,把视线落在外面漆黑的夜色之中。
公路两侧,随处可见高入云霄的大山。雨夜中,那些山的影子如鬼如魅,压在车窗上,像要嘶吼着收去人的魂魄一样。
很空,心是空的,大脑是空的,整个人全是空的。思想有些飘,落不到实处。
如果不是车窗外噼啪划过的道道闪电。我会以为我是在做梦。
我还在释南的车上,我们正在从升财山庄往回走。我没有接到过那个电话,更没有在短短十个小时内,从东北来到千里之外的这里。
把头轻轻靠在车门上。我看着外面发呆。
车在盘山公路上行驶了近四个小时,在云腾公司的门前停下。
雨,未停,天,大亮,淡白色的雾气弥漫在黛色山峦之间。
景色很漂亮,随便瞄一眼,都和名信片上的风景画一样。
我无心欣赏,金鸣打了个电话后,一个女孩举伞跑出来接我进去。
雨大,院子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主楼前,三面旗帜在大雨的肆虐下低垂,显的无精打彩的。
趟着漫过脚踝的水走了会儿后,女孩带我踏上室外走廊,进了会议室。
会议室不是空无一人。
在会议桌最里面坐着的是一个中年男人,皱着眉,正在抽烟。他旁边的中年妇女满面愁容。
她临座,是一个浓妆艳抹的中年女人。叨着烟,眼神很空洞。
这三个人,应该就是别两位失踪人员的家属了吧。
带我进来的女孩轻声道,“陆小姐,您先坐会儿,我们主任和刘队马上就过来了。”
我轻轻点头,在角落里,光线照不到的那把椅子上坐下。
揍着女孩递给我的茶杯,继续发呆。没一会儿,一个大肚便便的胖子和一个身材挺拔,面孔刚毅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那对中年夫妇和那个女孩站起来,围到那个中年男人面前七嘴八舌的问东问西。
而那中年男人明亮的眼睛一扫,直接落在我身上。向前两步,伸出手,“陆小姐你好,我是这次失踪事件的负责人,刘斌。”把手往身后的年轻人身上一指,“这是昨天给你打电话的警员王行。”
我站起来,长呼出一口气,伸手回握,“苏青柠。”见刘队长一愣,回头去看正在慌张翻看档案的王行,我对他道,“我和陆明的父母,是二婚。”
刘队长哦了声,用带着些许口音的普通话道,“苏小姐来的最晚,对事情的经过还不了解,我先和苏小姐讲解一下吧。”
我点头。
求之不得。
刘队长在我对面坐下,从身后那个年轻人手里拿过档案,和我讲解案情。
失踪的人,一共有三个。陆明是其一,另外两个,一个叫孙飞飞另一个叫钱森。
这两个人,一个是云腾公司的接待一个是云腾公司的司机,是恋爱关系。陆明,是云腾公司总经理请来的客人,一直住在云腾公司的家属院内。
十几天前,孙飞飞和钱森感情上有些摩擦,请了三天假后不见人影。
谁知这一走,一连十天都没回来。
到了第十一天,家属院里看更的老耿头到后山去找狗,在一条满是落叶的深沟里看到一大片已经凝固干涸的血迹,血迹旁边还有一只手机。
经公司里的人辨认和警方检验后,认定那只手机是孙飞飞的,血是钱森的。
此时,公司的人才惊觉事不好而报了警。
对于别人的事,我没兴趣听。我看着刘队长道,“你们是怎么断定陆明也失踪了的?”
请假的是那个钱森和孙飞飞,找到的手机是孙飞飞的,血迹是钱森的,从哪点上来看,都和陆明没有丝毫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