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立被什么东西敲了一下似的,身躯往后仰了一下,俯首看着腰间嫡孙的发顶,狐疑问,“丢了?”
立什下的捏。裴锦程犹疑一瞬,又自欺欺人道,“也许只是出去转转。”
当裴锦程把申璇那封已经被他捏破的信拿出来的时候,裴立目光还在裴锦程身上,手却已经伸了过去。
白立军一把拉住白立伟。
可若要分开,就算他怎么强行要求,他们以后还是分开。
“既然阿璇不想做裴家的主母,我自会再挑一个!明天开始,你给我去上班,下班就回宅子,不准去找她!”裴立说完,紧捏佛珠的手往后一背,转身就走,才一抬步,楼下便传来了嘈杂的声音。
“老爷子?”
他们那时候的人,思想保守,父母之命,媒灼之言,结婚只是顺应家命,但都扛着责任,相揩扶持,夫妻之间共同进退,最初也会因为各种不同的思想和矛盾吵闹,但在大的家族使命上,从来不会撂挑子。
裴锦程的头更低了些,听着裴立“责骂”,眼睛盯着地上的纸片,很想伸手去拣起来,在旁人眼里看着,便是委靡不振。
“爷爷!你还我!你还我!”裴锦程大吼起来,他喊的时候,连敬语都忘了。伸手去抓空中纸,抓得蹲下身去一小片小片的拣起来,纸片并非雪白,浅浅的米色,有红色的线,一条条的,里面装着她笔锋强势的行楷……
裴立躺在床上,抬手摁抚着胸口,然后换气,生叔发现便马上过去弯在床边替裴立顺气,“老爷子,以后早点睡,儿孙自有儿孙福,总是管不完的。”
楼下钟妈一再强调,她上楼通报少爷。
看完最后一个标点符号……
梧桐苑大门紧锁,二楼卧室灯光彻夜明亮。
裴立睁开眼睛的时候,把申璇写的信笺合页,绝决的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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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生啊,我还走了眼啊。”
看到申璇的时候,他眼前一亮一涩,像极了他的yòu_nǚ,跋扈的闯着祸,一发不可收拾,但申璇敢承担,他当时就看重她骨子那股劲。
裴立的斥骂声对这二人的震动非同小可。
而且现在皇帝对皇太孙很不满意,失望透顶,这皇位怕是以后坐不上了,坐不上不说,还有可能被逼得身无分文!
他不知道裴家的列祖列宗能不能看到他们这些后代把裴家的基业保得如此好,发展得如此昌盛。
把裴立才一安置到床上,他便拿起电话给医所的医生打电话,并叮嘱不可闹大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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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才一冲到卧室外面,看到背对他们的裴立抬手指着低头愣站在屋心的裴锦程,厉声斥骂:“这么大的工程,上百亿,说亏就亏!我告诉你!裴氏的基金一分钱也不会给你这个败家仔!你做不了家主的接班人,我自会另觅合适人选!收起你那副自以为是的混帐样子!”
可是说裴锦程做不了家主接班人?这是什么道理?裴家的家主向来都是立嫡不立长的!
裴锦程听到声响,惶的睁大眼睛,腾地站起来,“爷爷!”他伸手去夺,裴立往后一退,再撕一次,几次之后,信笺的纸片飞扬!
可是他知道,站在他的角度回望过去几百年的历史,他是自豪的,每一任家主,都尽责尽职,将家里的子孙按照最有效的方式在培养,从不偏纵溺爱家里的男嗣。
当有一天,他的子孙后代也回望历史的时候,是否也会有同样的想法?
裴锦程不做家主?谁做?!
裴锦程找来书桌台抽屉里的信笺纸,取了四张,然后把那些撕碎的信笺残片拿起来放在书桌上,固体胶涂在完好的信笺纸上,开始拼凑。
白立军却伸臂一推,将钟妈推开,领着白立伟,径直往楼上冲去!
生叔一边帮裴立顺气,一边道,“少奶奶兴许是出去玩玩,老爷子,咱们不担心啊。”
他当时就担心过,就怕他们不齐心。
“阿生,那可是我一手栽培出来的人啊,她敢这样走,便是不可能让我们找到了。”裴立阖着的眼睛,眼角潮湿了,带着唇纹的嘴,有点微微抖,“阿生啊,四年了,她那时候到裴家的时候,懂什么啊?会什么啊?我逼着她一点点学,逼着她一点点去懂得社会的生存法则,她说她学到的东西将是她一生的财富,可她不管带走了多少精神财富和身心悲痛,她都是在挖我的心啊,这四年,我对她,尽心尽力啊!当成瑶儿一样对待……”
裴立说完,又转身瞪了裴锦程一眼,走过去,仿似低声却能叫门外的人听清的声音,“你不是成家了吗?自己想办法,休想动裴氏银行和基金里的钱!”
裴立一声喟叹,“我倒没什么,我这样的年纪,反正都是一口要背过去的人了,痛一阵就过了。现在就担心锦程,那孩子今天那样子,跟疯了一样,我担心,担心得很啊……”
然后两兄弟回去后,整夜未眠。
那些裂过的裂隙间,接起笔墨间的线条,无论如何,都拼不回当初光滑干净的纸张,只能看到她笔锋强势的行楷,一行行的,认认真真的写下她想说的话,下笔那么重,重得句号成了多边形。
裴立终于深呼吸后,阖了眼!他仰起脖子,呼吸!
“阿璇离开,干干净净,不拖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