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声是极浅的,有急有缓。

却因为空间里气氛静谧,一缕一缕的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到底是谁鼻息里出来的声音。

申璇眼睛已经哭得红肿,眼皮抬起来看床边坐着的老人的时候,有些累,眼白里的红血丝根根分明。

从来都没有……

生叔刚走出几步,裴立便闭着眼睛绵着气息叫道。

可今天晚上,他说了两次。

从嫁进裴家过后,这个老人是最早给她温暖的人,然后是锦悦,锦瑞,跟着是梧桐苑的人。

次次回想起来,又酸又甜。

他跟在裴立身边这四十年,亲眼看着裴立一点点把裴家推向g城第一豪门的位置,把裴家的根基压在南方,即使是三爷去世,没了军政势力,又有几个有军政背景的家族敢公然对付裴家?

裴立走后,裴锦程才又进了房间。

他拿了纸巾揩干申璇脸上的泪珠,端起鱼汤,一口口的喂她,直到鱼汤被申璇喝得干干净净。

他以为她会跟爷爷大闹一场,闹到爷爷无话可说为止。

他知道,她一定心痛死了,可她还要安慰爷爷。

从小到大,即便自己这个嫡长孙,也没有享受过一次爷爷喂吃食的经历。

眼泪又流了出来,她说不出来话,一句也说不出来。

汪凤鸣一听,一时明了,恍然大悟,“瞧妈妈这脑子,关键时候就是不中用。”

她失去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但她却对朝她下手的人说,是她不对在先……

“……”

申璇摇了摇头,嘴角牵了点笑,她从裴立手中接过碗,把碗放在床头柜,伸手抹了裴立脸上的泪,轻声安慰,“爷爷,您没有对不起我,是我不对在先。别难过,孩子还会有的,我和锦程都还年轻,再养半年身体,我们就再怀一个,到时候一定让您第一个抱,好不好?”

一时间原本风平浪静的裴家突然间有了风雨飘摇的感觉。

“锦瑞,如果老爷子这么过去了,你有大印呢?”

“老爷,您说,我在。”

申璇撑着要坐起来,裴锦程赶忙拿了两个厚枕给她垫在身后,小心的扶起她,“小心点,有伤。”

可是她的孩子……

他喜欢给孩子的成长中制造一些小磨难,以此来加强孩子的抗压能力和应变能力,他说,没有这样能力的人,是不配当裴家的子孙的。

“阿璇,吃点吧。”

清楚之后觉得鼻子分外酸痛。

生叔站在一旁,心里强压着心酸,他似乎看到了裴立真的老了,他的腰背已经弯下,再也站不起来了……

裴锦程转身走出病房,他又靠到门外的墙边,他安慰她的那些话,她又拿出来安慰爷爷。

当晚,裴立一病不起。

这么几十年,除了四小姐,申璇是第一个让裴立喂吃食的人……

看申璇不愿和他讲话,他也不再说什么,她的左手输着液体,他便在她的右边睡下来,替她盖好被子,她的右手抚在小腹上,他便把手搭上去,放好。

也许正因为有他的庇护,在别人对她刁难的时候,他站出来苛责,训斥,所以她才能安好的活到裴锦程醒来。

这是生叔这辈子都没有见过如此脆弱,不堪一击的裴立,忍了一天一夜的眼泪,终于流了出来,“老爷,这不是您的错,您都是为了他们好,这二十年,很平静,裴家在南方的声望也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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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昨夜禁园,最最痛心的是这个一家之主,现在却要忍着自己的心痛要对孙媳妇说“对不起”,还数次落泪。

“诶,老爷,我在。”

申璇擦了眼泪,张了嘴,裴立一口鱼汤喂进她的嘴里,看到申璇吞了进去,裴立眼睛又是一红,“阿璇,对……不起。”

二十年前,他亲手把自己的四女儿杖得奄奄一息,也未曾对任何人说过“对不起”,也未曾像这样流过眼泪。

但她说,是她不对在先……

凌晨四点了,她没睡,丈夫没睡,爷爷也没睡。

让她的手,慢慢的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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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叔鼻子一酸,“老爷,您别说胡话,这帮孩子,还得您自已看着,我一个下人……”

已经是翌日下午,裴家的人才听到风声,纷纷过去看望,生叔闭门,称老爷说谁也不见。

裴锦程站在一旁,看着自己的爷爷端着汤碗,坐在自己孙媳妇的床前,希望她能喝一点汤。

“阿璇,小产也是坐月子,哭不得,以后眼睛得落下毛病,你听爷爷的话,先吃点东西,啊……”那一声“啊”,就像小时候爷爷哄她的时候那口吻,带着哄,带着点求,爷爷端着小碗,哄她吃饭,“小五乖,张嘴,啊……啊一口,真棒,小嘴巴张口,啊,啊,啊一口。”

“阿生……”

爷爷除了信佛信道的一些理论,他还信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生叔已经重新走回到床边,蹲下身来,把头支过去,听裴立想说什么。

生叔站在一旁,他跟着裴立将近四十年了,四十年,风风雨雨,打打杀杀的走过来,裴立在他的跟前,几乎一个不倒的神一般的存在。

裴立躺在床上,唇色苍白,生叔照着医生开的药,分配好,然后去倒水。

申璇的头搭在裴立的肩头,眼泪滴在他肩头的衫子上,“爷爷,您做得对,这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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