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考,对于每个文生来说,都是为了追求圣道的必经之路,更是人生中无比关键的重要关口,一旦跨过去,便能入书院,前途一片光明。
但更多的人,则是倒在了这道关卡之前,数十年未近一步,彻底断送了圣途道路。
待到放榜之日,不知道又是几家欢喜几家愁,何人笑颜何人哭,所以从某些角度来说,这场州考,比起苏文前世的高考来说,不知道残酷了多少倍。
但对于一般的普通民众来说,这场州考,却是他们三年一度的盛会。
此时不过清晨时分,于考场之外,便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热情澎湃的普通民众,一眼望去,起码有上万人!即便有守备军在现场维持秩序,也完全挡不住大家对于州考的热切之情。
有的正推着小车卖着早点,有得挎着篮子推销着自家瓜果,还有人的身边堆了许多竹凳竹椅,热切地向来人吆喝着,一副热火朝天的景象。
前来考试的文生们自然是来得更早的,此时都聚集在营外专门的候场区域,与那些看热闹的民众之间,隔了一道约莫十丈左右的空白地段。
其间没有石墙所阻,亦没有木栏相隔,但偏偏却没有一个人敢逾越过境。
因为在那十丈之外,有圣裁院的院官傲然而立,因为在那些圣裁院院官的身后,还有一头通体雪白的独角神驹。
整个卫国,只有四头这样的独角神驹,分别作为四大州圣裁院院君的坐骑!
从某种角度来说,此时的这头独角神驹安然立在一旁,便代表了院君的态度,而院君的态度,便是圣裁院的态度!
何人敢妄入?
徽州府本地的考生是来得最早的,除了苏文之外,这一届州考,徽州府中之人最被寄予厚望的,便是孙虎。
孙虎是孙丁山的儿子,于两年前便获得了文生之位,准备可谓十分充足,再加上孙丁山手中源源不断的资源供给,如果不是苏文突然异军突起的话,他原本才是本届州考榜首的热门人选。
孙虎人如其名,身形魁梧壮实,宛如一头真的小老虎一般,此时的他双目平静,于微风朝阳之下,显得无比淡漠,丝毫不像是第一次参加州考之人,脸上没有半分的紧张和兴奋。
“虎父无犬子。”这是人们对于孙虎的评价。
徽州府内共有六城,除了临川城之外,文名最盛的,莫过于距离州府之地最近的黄城了,曾经出过一位学士,一位翰林,还有数名御书,可谓文人辈出之地。
徐家徐妄便来自于黄城,而此时聚集在人群右侧的那十几个少年,也是来自于黄城。
为首的那个少年看年纪应该已经二十多岁了,肯定不是第一次参加州考,故经验丰富,此时正在滔滔不绝地跟同乡的那几名新晋文生传授着临考的经验,似乎根本就没有敝帚自珍,将其作为对手的意思。
黄城之外,徽州府其余几城的考生,也都立场鲜明地抱团站在了一起,城与城之间泾渭分明,相互警惕。
但几乎所有的各城考生,在看向候场区角落处的时候,目光中都是**裸的敌意。
那里所聚集的是燕国人。
这种敌意,当然不是单纯的仇视异国之人,而是因为一桩往事。
那是在两年前,燕国不知为何,突然发兵戍北城,险些以此与卫国发生举国之战,虽然此事最后不了了之,但也结下了两国文人之间的仇怨。
那段历史当然也成就了一个人,便是柳施施,如今整个徽州府,乃至整个卫国的骄傲。
即便那个时候的柳施施其实已经离开了柳嫣阁,离开了徽州府。
而最令卫国文人无法理解的是,即便燕国已经做出了如此挑衅之姿,不论是卫帝还是书院竟然都没有追究,更没有对其回击,甚至在今年继续允许燕国人参加州考,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什么时候,卫帝与陆圣竟然变得如此宽容大度了?
对于在位者的决定,普通民众和文人自然是无法干涉的,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向这些燕国人表达自己的厌恶和痛恨。
一个身形修长的麻衣少年,站在燕国考生的最中央,对于那些异国人的挑衅目光熟视无睹,漠不关心,他此时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不远处一片树荫之下的那名少女身上。
与沐夕一样,柴南也只会注意那些会对自己造成威胁的人,而在柴南的名单中,沐夕名列榜首。
所以他看着她的目光,充满了一种危险的意味。
柴南不在意《文以载道》所发布的榜单,但是他很在意这位名为大小姐的少女。
尤其在联想到对方那令人仰慕的身世背景之后,柴南眼中那抹危险的目光,开始变得越发凝实了起来。
“沐家!”柴南从喉咙深处挤出了这两个字,微微握紧了拳头。
大小姐这三个字,对于在场的其余考生来说,具有一种完全不同的意义,那不同于对燕国人的仇恨,也不同于对于苏文的警惕,或者说,即便他们心中对于沐夕再有千般的不满和戒备,也不敢将其表现在脸上,所以最好的选择,便是不要去看。
沐夕很乐于自己并没有惹来太多的目光,她此时安坐在一片树荫底下,身边如往日般站着华叔。
华叔也是场间唯一一个非考生之人。
但让人意外的是,圣裁院的院官并没有拦他,那头立于一旁的独角神驹也没有对此发出身后的不满之音,仿佛这一切都是那么的天经地义,理所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