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近墨,牛大壮用腰刀砍下的树枝和随身带着的绳子做了一个简单的担架,小明搭手,一起将刘老棍放了上去,而后两人抬着,阳安在一旁帮忙,几人踉跄着废了好大的力气,才爬上了山坡,而皇甫毅则沿着山坡,在四周仔仔细细的搜寻着他心里想找的东西,可最终却一无所获。两刻钟后,月色下几人终于一起进到了落星峪。
落星峪三面环山,地势低洼,交通十分不便,但在北方的冬季,这里却有个很大的优势,一进入峪口之内,北风瞬间小了许多,气温也明显要比外面暖上不少。整个峪中稀稀落落有百余户人家,因为基本上都姓刘,所以这里也叫刘家屯,屯里的甲长亦姓刘,名二膀。
刘二膀最近可谓春风得意马蹄疾,前些时,刚纳了一房从西北边逃难过来的小妾,这些天正是蜜里调油之际。多以天刚一擦黑没多久,就急着吹灯上炕。小妾这厢刚刚脱了衣服,就在刘二膀急不可耐的要来一个猛虎扑食之际,只听一连串镇山响的敲门声,从他家的院门口响了起来。
“他奶奶的,谁啊?这大晚上的,敲啥敲!”刘二膀坐在热的烧屁股的火炕上,鼻子好悬没气歪,可院门口的敲门声是一声紧跟一声,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好像再不去开门,院墙都要被震榻了一样。
刘二膀实在没办法,只好胡乱的套上衣服,下炕蹬鞋,嘴里祖宗奶奶的骂着,一手举着煤油灯,一手拿起土枪,出了房门,来到院中。
“别敲了,谁啊?大晚上的,被狼撵了!”
“我,牛大壮,甲长快开门!”
刘二膀一听,声音没错,这才小声嘟囔着拔了门闩,打开大门,借着月色和手里的煤油灯一看,果真是刘大壮,正当他想骂上两句出出气的时候,就发现月影下还有三名男子站在大壮身后,还未等他说话,就见刘大壮伸出一根手指,向下指了一指。刘二膀不明就里,顺势一看,只见一个面色血红的男人此时正横躺在他的脚下,神态安详的冲着他苦笑。
“妈呀”一声,刘二膀大惊之下,不由得倒退了三步,脚下一不留神,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手中的煤油灯也好悬被抛了出去。
“你们……你们……”
“你别怕,我是宁城警局的皇甫毅。”皇甫毅从衣兜中拿出自己的警员身份证。
好半天才缓过神的刘二膀哆哆嗦嗦的将几人让到了自家房中,在听刘大膀讲述完事情的经过后,忙扯过自己的狗皮袍子穿上,点头哈腰的说道,“这刘老棍家住在峪西头,俺这就带几位过去。”
一行几人借着月色和火把的亮光,深一脚浅一脚的一路来到屯西头把边儿的一座篱笆院门前。清冷的月光下,六间屋顶盖青瓦的土坯房,两间稍大,坐北朝南,另四间略小,东西两厢,各两间相对而立。
“家里有人在吗?刘大彪,大彪,你他娘的在家不?赶紧给我滚出来!”刘二膀粗声大气的扯着嗓子一阵吆喝。
不大一会,东侧的房子亮起了灯,一个身量不高的男人披着皮袄打开屋门,走了出来,“谁啊,这大晚上的?喊啥玩意?!”
正房屋内,此刻三个女人哭嚎作一团,只不过一个年纪最小的哭的撕心裂肺,而另两个年长的则明显嚎的流于表面。
皇甫毅看着房中的几人,不由得陷入了沉思。门口蹲着一言不发的刘大彪是刘老棍的独子,年二十有六,身量不高,干瘦、长脸、细眉大眼,肤色偏黑,平时以种地为生。炕沿上坐着、不断抽泣的刘香巧是刘老棍的女儿,年十六,身材匀称,鹅蛋脸,眉目清秀、面色白里透红,虽身穿土布的棉衣厚裤,但难掩姿色俏丽,现待字闺中。刘邢氏,刘大彪的发妻,刘老棍的儿媳,年二十有三,身高体胖,五官端正,但满脸大大小小的痦子,让人一眼看去,很是心下难忍。刘潘氏,刘老棍的继室,年四十有一,中等个头、体态匀称、弯眉细眼、容貌清秀,但泛黄的瓜子脸上,眼梢嘴角已爬满了细密的皱纹。
就在刚才刘大彪已经确认,皇甫毅几人发现的冻死的尸体正是据称昨夜外出,至今未归的刘老棍。皇甫毅一边吩咐甲长刘二膀将刘老棍的尸身放置在村里荒废多年的学堂中,派专人看守,一边叮嘱刘家人近期不许离开本地,等待问询,这才转身走了出来。
刘二膀此时也跟着凑了过来,一脸的假笑,“官爷,您看这天色也不早了,要不就先去俺家休息,委屈委屈吧。”
皇甫毅转头看看身后其余的三人,面露迟疑,这时牛大壮走了过来,用他那洪钟般的大嗓门说道,“还是去我四姑奶奶家吧,她家就老两口,孩子都去范家镇做工了,房子多,地方大,再说离着刘老棍家也不远。”
皇甫毅稍一迟疑,便点头应允。
一夜无话,转眼已是天光大量,村子里鸡鸣犬吠,一片冰天雪地中的田园风光。皇甫毅三人昨天已是累极,直到牛大壮前来敲门,他们三个在悠悠转醒,窝在火炕上的暖被子里,闻着门外传来的饭香,皇甫毅此时竟然感到了一丝的闲适与舒服。
四姑奶奶是位个子不高,很是圆胖的老太太,一脸的和蔼慈祥,说起话来总是嘎嘣利落脆,她的老伴四姑老爷,人送外号刘老蔫,话虽少的很,看着却很是憨厚实在。
皇甫毅几人刚刚洗漱完毕,四姑奶奶就将金黄的小米粥、冒着热气的杂面馒头、一大碟酱菜还有三个水煮鸡蛋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