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穿着新衣裳,郑飞扬也是一愣,“你新买的?”
他原是随口一问,江婉婉到底心虚。且小夫妻感情不错,郑飞扬从不欺瞒她什么,她便吞吞吐吐,将是虞妙嫦送的实情,都给说了。
郑飞扬倒也没有责怪她,“收便收了吧,你若喜欢,留着穿就是,只不好白欠个人情。回头把这份钱记下,等到过年,给唐家回个差不多的礼就是了。”
还得还给人家啊?
人家那么有钱,哪还在乎这个?
江婉婉原本喜悦的心情,顿时掉了三分。
谁知郑飞扬又提起一件,让她更不高兴的事,“对了,美娘妹妹生了女儿,你送的什么礼?”
江婉婉支吾着想去厨房,“你刚回来,肯定饿了,我先去做饭。”
“不急,我不饿。”
郑飞扬一面自己打水洗漱,一面追问,“我进城时就听说了,美娘妹妹是六月三十生的,摆了好大的流水席,还唱了三天大戏,你去瞧了么?”
江婉婉捏着衣角,不答想溜,郑飞扬顿觉不对劲了,“你没去?你不会什么都没送吧?”
听他口气渐重,江婉婉也负气道,“我去什么?人家压根就没请我!再说我小产的时候,她也没来看我。才给了二两银子,今儿我见那唐二夫人,都给了二两呢!”
见她说得还委屈起来,红着眼圈抹起眼泪,郑飞扬气得一把将布巾砸进水盆里。
“你,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啊!人家不过给你二两银子,你就当她是个好人了。可你怎不想想,这些年你吃用了美娘妹妹多少银子?”
江婉婉高声道,“那我也为奴为婢,伺候她了!”
郑飞扬火了,“那不是你该干的么?难道人家买了你,还得拿你当小姐伺候?你谁呀你!想想当年,若不是美娘妹妹拉你出火坑,你如今在哪儿呢?这可真是升米恩,斗米仇了。救你性命的人你不感激,反感激起二两银子?简直白眼狼!”
江婉婉直接给骂哭了。
郑飞扬却是越说越生气,“你小产是谁造成的?还不是你自己。难道我给的家用不够,让你吃糠咽菜了?你自己贪财,弄掉了孩子,好意思埋怨旁人么?
且那时美娘妹妹家门口有人闹事,她顾得过来么?且她还怀着身孕呢,怎么来看你?我们乡下都没这规矩。再说白太医不是来过的吗?给的那些药材补品,竟是喂了狗么?
再说我和美娘妹妹什么关系?你好意思管人家要请柬?若论起身份,你也配!”
江婉婉给骂得又羞又恼,呜咽着扯歪理。
“我哪敢高攀人家呀?她如今是汉王殿下的少夫人,我是罪臣之女,还是卖给她做过丫鬟的,我自然不配她来请……那不是你说,做人要有骨气,不要成日求上门,给人看轻么?我都听你的,压根不上门,不去讨人嫌了,我怎么就错了我?”
郑飞扬气得不轻,“你,你这是简直胡搅蛮缠,不讲道理!”
门檐窄小,他们小夫妻一吵架,邻居婶子便听到了,好心过来相劝。
“这是怎么了?郑大兄弟你怎么一回来,就跟媳妇吵起来了?可是为她做新衣裳不高兴?要说她也不错了,你不在家这些天,一直有做点心贴补家计,很知道过日子了。”
江婉婉听得更委屈了。
郑飞扬进门半日,都不问她一句辛苦。就知道美娘妹妹长,美娘妹妹短,哪有把她放在心上?
郑飞扬看邻居婶子误会,也不好解释。只说出去一趟,便急急去了林府。
他这一来,秋大姑和葛大娘就团团把他围住,七嘴八舌说起江婉婉的不懂事。
任怎么着,她小产那会子,她们还是管了的。
可江婉婉倒好,美娘生长女这么大的事,一个城里住着,竟是面都不露,象话吗?
郑飞扬赔了半天的不是,就要去给美娘解释。
秋大姑眼睛一番,没好气道,“别去了,不在!”
那美娘妹妹去哪儿了?
葛大娘告诉他,“去江南了,办正事呢。”
啊?
秋大姑抱怨道,“什么正事这么要紧?也真是狠得下心,丢下才满月的鸿姐儿就走了,只怕要过年才能回来。到时女儿不要她,看她怎么哭!”
江上,船舱中。
日头偏西,映得满江波光粼粼,壮美秀丽。
可美娘却无心欣赏这湖光山色,只顾就着窗外所剩不多的明亮,赶制手中的针线。
是给女儿做的小棉鞋。
格外挑了最漂亮的缎子,缝制得漂漂亮亮的。
鞋面和鞋底,全絮着柔软厚实的棉花,生怕硌着她娇嫩的小脚丫。鞋口的抽绳上,还格外用雪白的狐毛,做了两只大绒球,圆嘟嘟的,可爱得不得了。
小蝉忍不住道,“这也太费工夫了!就算赶着年下回去,咱们鸿姐儿也还不到学走路的时候。少夫人才出月子,也爱惜着眼睛些,别太伤神了。要不给奴婢做一会儿吧?”
可美娘不给,还十分自责,“她才多大一点点啊,我就扔下她出门了,这也实在太对不起她了。如今能给她做点东西,好歹也让我心里能好受些,否则更是要想得哭了。”
小蝉叹气。
少夫人原本是个最不爱做针线的,给殿下也不过是打几只络子应付了事。
如今为了女儿,却是怎样繁琐的活计都不觉辛苦,她哪里狠心了?分明就割舍不下,可又为何非得跑出来呢?
门帘忽地掀开,是小萤送来茶水,“少夫人才不是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