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秦姑姑闻讯,都紧张起来,“林姑娘,你听见没有,皇上赏下一道圣旨呢。”
哦。
美娘淡然,“反正不会是我。”
秦姑姑,简直不知道该说她淡泊名利,还是该说她太不争气。
从接到请帖到现在,美娘每天除了看书做功课,竟是该吃吃该睡睡。昨天还抽空逛了一天街,啥也没干,啥也没准备。
你就算是云大家的弟子,那个琴是不是要练一练?
如果上官先生教了你什么绝招,你也要温习一下啊!
可美娘不。
如今进了宫门,轮候检查时,她还颇有闲情逸致的抽出在国子监借的一本书,津津有味的读上了。
这这这,这纯粹是个来打酱油的!
可秦姑姑再着急,正主不给力,也没法子。
哎,
算了算了,只当来看戏吧。
秦姑姑心不甘情不愿的勉强安慰着自己,陪着美娘,生平第一次,踏进宫门。
这一天,正值二十四节气中的最后一个,
大寒。
往常这天,北方多半会下雪。
那一天,京城也落雪了。
可在美娘,由前门走向后宫的时候,奇异的,天晴了。
阴沉的天空,象被无形的巨手撕开,撒下万丈金光,照着依旧纷纷扬扬下着的鹅毛大雪,有种无比圣洁而纯粹的美。
深深震憾着,第一次见到这种奇景的美娘。
秦姑姑都感慨起来,“太阳雪,可是大吉之兆。今日正是为了汉王殿下庆功,倒是应景。”
忽地美娘接话,“更是皇上洪福齐天,才有这样的吉兆。”
秦姑姑脸色一滞,知道自己失言了。
哪怕这雪真是为了闵柏,但能在皇宫说出口么?
一山不容二虎。
所有的吉兆只能是皇上,也必须是皇上。
亏她在宫中呆了这么多年,反不如美娘警醒了。秦姑姑心悦诚服,忙改了口,“姑娘说的是,全是皇上洪福齐天呢!”
美娘温暖的小手,轻拍了拍她,微笑从容,“若是不犯忌讳,姑姑能跟我介绍介绍这皇宫么?”
聊这个话题就安全多了。
虽然不明白美娘为什么会对皇宫建筑感兴趣,但秦姑姑还是低声给她做起了介绍。
于是,比起其他规规矩矩,低着着不敢多行半步,多看一眼的贵女来说,美娘就着实是个异数了。
她昂着头,一双乌眸认真打量。
不会四处乱瞟,但也不会假装谦恭,明明好奇得要死,却什么都不看。
就好象一个普通人,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该表现的一样。
可这份普通,在皇宫这样特殊的地方,就显得特别不普通了。
朱红色的宫墙,金色的琉璃瓦下,女孩穿着件蓝紫色鸢尾花的大氅,身姿如柳,清新明丽。
在金色阳光的纷飞大雪里,如一朵意外闯进宫中的蓝紫色蝴蝶,有种说不出的风雅从容。
象看尽fēng_liú后的肆意,抛开名利的洒脱,悠然间,竟有了几分名士味道。看得人心里,无端端就跟着悠远静谧起来。
燕成帝看了好一会儿,方转头一笑,“上官先生,你这女弟子,倒是胆大。”
上官令也笑,“乡下孩子,野惯了。不过如今瞧着她,倒有几分云大家当年的模样了。”
燕成帝没见过秋大姑,但李大海是见过的。
遥望着美娘的身影,笑得怀念,“如今,林姑娘手上就差一张琴了。当年云大家抱着琴,踏着木屐冒着雪,来给先帝上课的模样,就是这般模样。”
那时先帝也不是真的想听琴,但还是会经常在下雪天里传云大家,就为看她一路走过来的模样。
当年宫中近身伺候的人,都纷纷猜测。
这亏得是云大家相貌平平,但凡她多几分姿色,只怕先帝是一定要纳她为妃的。
燕成帝也听过这个传闻。
就算他从前信过,如今却不能相信了。
因为对于一个帝王来说,想得到一个女人是很容易的,但要得到片刻宁静却是很难。
在掌握权力后,当他开始逐步体会到那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处不胜寒时,就更愿意珍惜这片刻宁静。
所以就算云大家再美上十倍,先帝也不会纳了她。
但是美娘——
咳咳,
作为一个关心儿子的老父亲,燕成帝也一并关心着他的初恋。
这小姑娘肯千里迢迢,为了他儿子毅然冒险,燕成帝是很赞赏的。但她要是生出别样的念头,燕成帝却也是容不得她的。
但今天的美娘,却给了他想象之外的表现。
她并没有大展鸿图的志向,也没有小心翼翼的谨慎,她就把真实的自己,展现在了这个皇宫里。
却偏偏,让燕成帝觉得这副模样,才是最让他觉得舒服,也最合适的。
因为,这小姑娘已经聪明的表露了她的态度。
于这个皇宫,于汉王殿下,她只是一个局外人。
不争,亦不抢。
所以,燕成帝忽地就赞了上官令一句,“先生果然大才,教的好弟子。”
上官令淡然中带着几分骄傲,“是孩子们自己争气。”
当他看不出来,皇上一直把他留在宫中的用意么?
就是要隔开他和美娘,然后来观察美娘的反应。
要上官令看来,这实在是小家子气极了。
他的徒弟,肯首望相助,却无关男女之情。
美娘去帮闵柏,才不是故意施恩,而是觉得应该这么做,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