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亭就在夏语澹右方向二十米之遥,被一圈的红梅树包围着,现已入冬,嫣红色的梅花已经开遍枝头,夏语澹点头道:“那我过去坐坐吧,这么几步路,我自己走过去就够了,你先把这身……”夏语澹抚慰她道:“你别羞,女儿家的事我懂的,尴尬事常有,我不会告诉人的。 你快去快回,换了就好了。”
“谢谢姑娘体恤!”浅碧环看一圈,没见一个人,转身就撒开了脚丫子跑,又道:“我马上回来。”话音落下,已经跑出几米开外,一眨眼就转过回廊不见了。
跑得还真矫健,夏语澹莞尔一笑,悠悠的踱步向梅亭走,沿途观赏着梅花。冬日石凳石桌阴寒,被换下了,亭中放的是一张黑漆戗金山庄图的木质圆桌,配着四个镂空的黑漆圆凳,凳面上雕绘着田园风光,春时黄牛耕地,夏时水车灌水,秋时丰收打稻,冬时萧条寂静。夏语澹在冬景的圆凳上铺了一块帕子,再入坐,闭眼深吸着冷冽的空气,感受着暗香浮动的梅花,几下呼吸之后,缓缓挣开眼,夏语澹看到了一个烂漫的人!
来者从梅树旁的假山后走来,身穿浅玫瑰粉织金绣蔓草滚边的及膝半旧长袄,腰系着抹绿色宫绦,中间垂挂着一块勾陈和田玉的压裙佩,外罩着一件连帽的银狐氅,梳的是妇人的随云髻,戴了金镶玉蝶恋花的挑心和边簪,面如凝霞,眉如远黛,眼如秋水,顾盼间风骚多情,她的颜,配着她的妆扮,身后怒放的梅花衬着,似氤氲在云雾里的一幅山水画卷,风情外露,又不似媚态横呈。
夏语澹一直觉得,风情万种,是一个夸张的形容词,上下两辈子,夏语澹没有认识过一个有那种气质的女人,今日侥幸,终得一见!
夏语澹是爱美之人,见到此人此景,不觉心神荡漾,目光清澈的看着她!
少妇视夏语澹如无物,没有出声招呼,没有微笑以示友好,只是看到一个陌生人该有的冷漠而已。少妇站在梅花树下,一株株的赏过,彼此互不相扰,忽然面朝夏语澹,先扬手注意,再一指夏语澹。
夏语澹憨憨而笑,转头一顾,确定再无外人,才回头亦指着自己张口无声,只是做了一个口型道:“我?”
少妇点头浅笑着,问道:“你是哪家的孩子,我怎么没见过你?”
夏语澹起身,因不知她身份,想她身份尊贵在上,不是下能轻问的,只行了半礼道:“家父高恩侯,小女行六。”
夏尔彤行七,夏语澹用了九个字,就把自己介绍清楚了,一派坦荡。
少妇莲步走来,笑道:“原来是夏家的孩子,难怪我不曾见过。”
孩子?又孩子?夏语澹面上泰然,内心疑惑。论起亲戚辈分来,夏语澹年纪小,辈分高,观这位少妇,有不满双十的稚嫩面容,有经过风月的成熟风情,实际年龄高于她的皮相,应该在二十五上下。
夏语澹不由再看她的佩玉,不输于羊脂玉珍贵的极品和田黄玉,上面雕琢的是上古神兽之一的勾陈,夏语澹手上没有这样的好玉,其雕琢的,也只是花草虫鸟这样的俗物而已,这般贵重的佩玉,在夏家只有乔氏所出的三子一女才有。
在乔家,够得上身份的,能随意佩戴的,年纪二十五上下的媳妇?乔家人口虽多,却四散为官,在府里有资格得此佩玉的,只有二老爷的遗子,乔端简之妻张氏,可若是张氏的话,已经道明了来历,彼此同辈,孩子二字,用着不妥吧。
夏语澹又看她头上的金镶玉蝶恋花的挑心和边簪,簪头是几片堆着的金叶子,叶子上白玉雕成的蝴蝶栩栩如生,叶子上红宝石雕刻的花朵盛开绽放。
不是同辈人吗?
乔家那个长辈那么年轻呀?
她到底是谁呀?
此刻,夏语澹来不及静下心来揣摩,少妇已经启口道:“我要折一支梅花来插瓶,可枝头太高,要搬一把圆凳。 ”
皮相姣好的人,总是容易持靓获得帮助,即使她言语里还稍显疏离,夏语澹也乐意效力,热情道:“这个圆凳,虽然它中间是镂空的,上下底都是实心重木,很重的,我们一起抬过去。”说着,把铺在圆凳上的帕子叠好收回怀里,把圆凳转出来,圆凳确实太重,一个人抬不起来,只能把圆凳转到亭边上。
少妇展颜而笑,和夏语澹合力把圆凳抬到梅花树下。
夏语澹仰头看着树枝,道:“这一枝长得好,两叉中又分了四叉,难得两边长得惊人的相似,活像梅花鹿的犄角。”
少妇也是因此看重这枝梅花,提裙抬脚踏上圆凳。
夏语澹正想着,该怎么样把它折下来,又不伤花枝,少妇已经从衣袖口上,掏出一把两寸刀身的小刀,轻轻一割,就整齐的截下来了。
在那个距离看,那把利刃通体乌黑,毫无光泽,刀柄和刀鞘也是黑漆漆的乌木,没有繁琐的装饰和雕刻,不由眼睛盯着它好奇着。
少妇已经下来,左手拿花,右手持刀,看夏语澹好奇,就把刀递给她近观。
“谢谢了!”夏语澹虽然不好意思,也欣喜的双手接过刀子,抽开一看,用手指弹着刀身,‘噌’的一声,如清泉滴落的清亮,又如暮鼓晨钟的回荡,不由赞道:“利而不扬,朴而不拙,好刀材,好刀呀!乔家不愧武将世家,良驹名剑,夫人的随手之物,也是这样的好刀!”夏语澹羡慕的又看一遍,把刀收回刀鞘,双手奉还。
夫人?少妇微微心动和心伤,把刀收回衣袖道:“给我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