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皮,你想多了,计委那帮官员没那么聪明。再说了,就算他们有这样的算计,他们也不会这样干,他们能眼睁睁地看着钢材价格就这样涨上去?”孙振江有些不以为然地说道。
“如果他们只是为了引诱我们上当而故意这样做的呢?”皮茨顿问道,先前他与孙振江一样抱着乐观心态,现在突然想到有可能上当,想法就完全不同了。很多事情都是这样,在你没想到某种可能性的时候,你会一片乐观,而一旦有人说破其中的关窍,所有的乐观情绪都会在瞬间崩溃,而所有原来没注意到的疑点都会全部浮现出来。
“孙,你想想看,计委一直在向市场投放钢材,但他们每一次投放的数量都不够多,刚刚够让咱们全部吃下。如果他们一次性地投放200万甚至500万吨,我们就不可能会如此大胆地去消化掉这些供应。以往,我们认为这是因为计委手里没有足够的储备,做不到这点。但现在看来,他们手里一直都有上千万吨的储备,而每次却只是抛出几十万吨,这分明就是没打算真正控制市场,而是有意要让咱们产生错觉。”皮茨顿言之凿凿地分析道。
“你是说,王鸿生那个老头的目的就是让咱们把他抛出来的货吃下去?可是,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呢?”孙振江还是有些想不明白,自己和王老头有什么仇什么怨,王老头没理由这样做局坑他呀。
皮茨顿耸了耸肩膀,懒得去解释其中的原因。作为一个外国人,他看问题的角度与孙振江有许多不同。孙振江觉得政府是不可能故意设局来坑一家企业的,但皮茨顿觉得,市场上尔虞我诈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自己能够去算计对方,对方有什么理由不反过来算计自己呢?
“不管他是什么目的,现实的情况就是如此。我们原以为计委手里只有1000万吨钢材,而事实上他们拥有的至少是2000万吨,这个数字远远超出了我们的预计。更可怕的是,我甚至怀疑他们手里有比2000万吨还要多的钢材,正准备在我们无力吃掉的时候抛出来,给我们以致命一击。”皮茨顿说道。
“2000万吨?”孙振江终于肯静下来思考一下,因为皮茨顿描述的这种可能性,实在是有些太黑暗了。
为了进行这次钢材炒作,孙振江花了不少本钱。他买通了计委内部的好几位官员,让他们向自己透露计委的内部信息。为了保险起见,他对这几位官员都是单纯联系,这几个人相互之间都不知道其他人也是孙振江的内线,从而也就不存在统一口径欺骗孙振江的可能。
从这些官员那里,孙振江了解到了计委关于这一次钢材供销体制改革的全部行动计划,也知道计委为了防备价格过度上涨而准备了1000万吨钢材储备。因为这个数字事关重大,孙振江反复核实了多次,还让人到几家大型钢铁厂也去探访了一通,确认数字是没有问题的。正因为掌握了这样的核心情报,他才有如此大的信心要大干一场。
在计委接二连三地动用储备以求平抑价格的时候,孙振江觉得自己胸有成竹,并不担心。他先是让梁朝晖、凌一平等人把钢材吃下,等到这些小兄弟的资金消耗得差不多了,他才开始用自己的资金和介子基金通过地下渠道输进中国的资金来继续囤货,一心等着计委的储备钢材用完,自己可以兴风作浪。
在计委抛出的钢材超出原来预料的1000万吨范围时,他稍微有过一丝惊诧,但随即就从计委方面得到消息,说这些钢材是因为某某原因而筹集到的,是计委最后的指望。看着市场上的钢材价格不断攀升,再加上关于中央领导对计委工作极不满意的传闻,孙振江相信,计委的确已经是黔驴技穷了,好不容易搜罗到几十万吨钢材,对于这么大的市场,不过是杯水车薪,解决不了什么问题。
孙振江没有注意到,在他一次次抱着乐观心态去解释计委的救市行动时,计委投放的钢材已经达到了2000多万吨,比他原来掌握的数字整整超出了一倍。通过动用战略储备或者加班加点生产,或许可以增加几十万或百八十万吨的供给,但要说整整增加了1000万吨,这就是万万不可能的事情了。
可是,这件万万不可能的事情,居然就真的发生了,这不是咄咄怪事吗?既然皮茨顿所统计的数字没有差错,那么就只有一个解释,即计委从一开始就隐瞒了自己的实力。而隐瞒实力的目的是什么,孙振江还能想不到吗?
“老皮,你说,计委方面是不是从什么地方得到了支持?”孙振江问道。
“谁能给中国计委提供支持?除非是……”皮茨顿说到这里,突然愣住了,他想到了一种可能性:进口!
要到中国来炒作钢材,皮茨顿当然不可能没有想过中国政府会通过进口钢材来弥补供求缺口。介子基金对此进行过预测,认为中国政府外汇极其紧缺,即使要进口钢材,数量也是非常有限的,并不足以左右整个市场。在这段时间里,皮茨顿在中国国内操盘,介子基金在国外也没闲着,监视中国政府在国外的采购行为就是他们的一项重要工作。从国外反馈回来的信息显示,中国政府并没有加大钢材进口的规模,这使得皮茨顿也放松了警惕。
可是当现在中国计委方面源源不断地拿出钢材的时候,皮茨顿突然意识到,介子基金对中国政府在海外采购行为的监视很可能出现了纰漏,因为只有国际市场才有可能为中国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