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具市场怎么可能萎缩呢?”秦海不以为然地反驳道。
“这可是你们厂道,他对于农具市场萎缩的这个断言也是十分不屑的,这会用这样的腔调说出来,分明就是赞同秦海的观点了。
秦海听出了宁中英的潜台词,他说道:“农村联产承包之后,大集体解散了,大中型农机具的市场的确出现了一定程度的萎缩。但随着农民逐渐富裕起来,必然会出现机耕专业户,把农村的青壮劳力从农业生产中解放出来。”
“解放出来干什么?”宁中英问道。
“当农民工啊。”秦海想当然地答道,“在城里务工,一个月的收入抵得上在乡下一年的收入,他们凭什么不出来?”
“会有这种情况吗?”宁中英来了兴趣,秦海说的这个情况,是他没有考虑过的,听起来倒是挺有道理的一个观点。
秦海于是把后几十年农民工形成的过程以一种猜测的形式向宁中英讲了一遍,那时候的资讯不像后世这样发达,许多在沿海已经发生的事情,内地人还知之甚少。秦海绘声绘色地这样一说,把宁家老少三口人都听得入迷了。
“在发达国家,农业劳动力占全部劳动力的比重不足5,而我国是70以上,这种情况肯定是要得到改变的。要把农民从土地上解放出来,就必须依靠机械化,所以农机具市场未来非但不会萎缩,反而会得到长足的发展。”秦海用这样一段话结束了他的讲述。
“你不是学铸造的吗?怎么连这些事情也了解?”宁中英笑着对秦海问道,老头子严肃起来的时候能让宁默都战战兢兢、汗不敢出,而他和蔼的时候,却是人畜无害,像个慈眉善目的邻家大伯。秦海在与青锋厂的工人们聊天聊到宁中英时,大家对宁中英的评价还是非常高的,认为他是一个很可亲近的领导,当然,前提是你没犯什么事落到他的手里。
秦海道:“学技术的人也不能不了解社会发展大势嘛,否则如何能够把握技术发展的方向呢?我在农机技校读书,对于农业生产的事情多关心一点,也是正常的。”
“嗯,不错,年轻人就应当胸怀全局,钻研技术很重要,了解天下大事也很重要,在这点上,小秦你做得不错。”宁中英以一个长者的口吻肯定着秦海。
接下来,众人便是一通闲聊,宁中英问了秦海有关旋耕刀片堆焊的事情,又问起秦海在学校里所学的专业。宁默在一旁不停地插话,以强化父亲对于秦海的好感。宁静则对于一些八卦的事情更感兴趣,比如秦海是从什么地方学到那些古怪的英语句法的。
一直聊到宋玉兰看完狗血剧从里屋出来,秦海才意识到时间已经比较晚了,连忙起身告辞。宁默以秦海初来乍到、不认识路为由,自告奋勇地要求送秦海回宿舍,其实是想在路上与秦海交流一下今天晚上聊天的心得。
宁中英知道宁默的想法,并未阻止,他亲自把秦海和宁默送出家门,看着二人下楼梯的时候,宁中英叮嘱了一声:“宁默,小秦他们是单身汉,在食堂没啥东西吃。你有时间就叫小秦到家里来吃饭,让你妈给他做点好吃的,知道吗。”
“知道了,宁厂长!”宁默欢天喜地地和老爸调侃了一句,搂着秦海的肩膀下楼去了。
“爸,这个秦海真的很厉害吗?”送走秦海之后,宁静对宁中英问道。
宁中英点点头道:“一个小年轻,能有这样的见识,的确是不错了。”
“我哥什么时候竟然交了一个这么棒的朋友,真看不出来。”宁静笑着说道。
宁中英想了想,说道:“对了,小静,等你哥回来,你跟他说,让他明天见到项科长和冷科长的时候,让他们抽时间到家里来坐坐,我有事情要问他们。”
“嗯,知道了,宁厂长。”宁静也学着宁默的样子,和宁中英开起了玩笑。
宁中英心情不错,没有计较儿女对他的言语冒犯。他走到饭桌前,若有所思地端详着桌上还没有摆完的棋局,突然无声地笑了:“这颗孤子实在是巧妙,从这个位置打入,还真让对方不好应付呢……”
再说翟建国,因为在秦海宿舍里气迷了心,出来时在单身楼的楼梯上一脚踩空,摔了个鼻青脸肿。第二天一早,他裹着满脸的纱布来到办公楼,没有去自己的办公室,而是直接到了韦宝林的房间。他一进门,倒把韦宝林给吓了一跳。
“小翟,你怎么这副样子?”韦宝林问道。
“别提了,都是秦海那个小混蛋!”翟建国怒道。
“他打你了?”韦宝林腾地站起身来,打人与造谣的性质可截然不同,尤其是把翟建国打成这样,直接抓起来送派出所也不算过份了。
翟建国摆摆手道:“倒不是他直接打的,是我自己……唉,这种倒霉事不说也罢吧。对了,韦厂长,您昨天去宁厂长家里打探到的情况如何?”
韦宝林示意翟建国坐下,然后把昨晚了一下,尤其说到宁中英露出的破绽,表示自己能够据此推测出秦海就是宁中英布下的棋子。
“宁厂长不肯承认,这就说明他心中也有软,这一点对于我们很重要。韦厂长,我觉得我们现在要加快步伐,不能让宁厂长和项纪勇、萧东平他们成了气候。我觉得,我们要抓紧取得县里的支持,只要郭县长能够支持我们,我们就胜券在握了。”翟建国呲牙咧嘴地说道,他脸上的伤情实在不适合表现这样慷慨激昂的情绪。
韦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