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般惊异做甚?面对南凉将军的追杀,你不是也处变不惊么?在我怀里睡了三个多时辰就惊成这般模样?”
她低头,发现自己正披着他的斗篷,衣衫倒还算整齐,小声骂道:“趁人之危!”
“爷当床被用,又当桌被扒,我都不嫌辛苦,你还说我趁人之危。大爷我怎么趁人之危了,是占你便宜,还是吃你豆腐了?”
“你……”什么时候他也变得这般油腔滑调起来,她眨着还有倦意的双眼,嘟着小嘴,“懒得和你说。不过凌飞,如若见了红珠公主也这般说话,她一定会爱上你的。”
“你怎老将我与那叫红珠的扯到一块?我不喜欢!”
“你不喜欢,我就不提啊。我还偏说不可。”
“你若再说,我便说大理的昭康王子。”
“你说段天涯,他这人不错。”龙倩儿想好了,任怎样变化,都不愿把自己和凌飞扯到一块儿,她随水推舟索性就把话题扯到段天涯身上,“君王旨,父母命,媒妁言,自来有之,这天下间,有多少儿女敢于和父母定下的婚姻相抗,我啊,还真是佩服他,居然敢反抗父母定下的婚约。与其两个在一起痛苦,倒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走到一起来得自在。”
她看到了往后,如若德妃未死,幸许还有可能。可德妃死了,再也不在这世间,她又怎能和凌飞太近。欠他的救命之恩,她只会回报。但她不会糊涂到以身相许,预知了未来,她只想小心地守住自己余生的安稳日子。
他算是服了,以为就是激她,未想还落到她的圈套里。但从龙倩儿的话里,他知道段天涯离家出走,便是为了逃避一段婚姻。
“身在高位,皇家赐予了无尚的荣华,而他们也得付出常人不能忍受的痛苦。牺牲一生的幸福,或娶或嫁自己并不喜欢的人,还要与之相伴一生。在别人眼里,段天涯也许是个欠缺责任的王子,在我看来倒是一个性情中人,着实让人钦佩。毕竟世间又有多少人敢于反抗不想要的婚姻,又有多少人能有勇气如此冒险……”
传旨太监本姓安,少时在宫中人唤“小安子”,如今年岁大了,无论是公主还是皇子们,都敬称一声“安翁”。
“德妃娘娘两日前薨了!”
“母妃!”凌飞望向延宁宫方向,正是四月时节,可从冬天到春天,他却犹似走过了生命里最严寒的冬天。春天到了,天气暖了,他却从此失去最爱自己的母亲。
俯在地上,眼泪如断线的珠子,竟止也止不住的滑落。脑海里浮现德妃那张秀美无寿的娇颜,自打记事起,他的母妃无论衣着装扮还是言谈举止都与这宫中诸多女子不同。她淡然、端庄,从不与人攀比容貌,也不争抢风头,总是温和待人,静默做事。即便是这样一个不争不夺的女人,还是因为儿子而卷入风浪是非之中。
母亲死了,用她的死换来了他的自由,让他得以离开宗人府。凌飞心下暗自说道:母妃,凌飞并未做错什么事?更未干出那些不仁不义、大逆不道的弑君夺位之事,为何你还是死了?
跪在冰冷的石板,忆起母亲,他的心一阵胜过一阵地痛与悔:“我母妃她……可有说过什么?”
“德妃娘娘并未留下支言片语。四皇子还是尽快启程,莫再逗留,到了西蜀好好过日子吧!”传旨太监挥了挥手,从一边过来了两名皇宫禁卫,“皇上口谕,着令你二人护送四皇子前往西蜀,不得耽搁!”
“是!”
燕京是他自幼长大的地方,皇城便是他的家。他要离开了,以戴罪皇子的身份放逐西蜀。深爱的母亲去了,用她的死为他换得自由,而他甚至不能见她最后一面。
“安翁能否与我父皇求求情,让我再见母妃最后一眼。”
传旨太监颇有些为难,道:“四皇子,皇上旨意:即刻启程,这可耽误不得。快快动身吧!”
连最后一眼都不能见,这是怎样的遗憾。
这座世间最华丽的宫殿,住着这世上最尊崇的帝王,却是尘世最无情之所……
传旨太监远离了宗人府地带,小心地拐入富丽宫苑,在一高脚赏景阁上,宫纱飞舞,一抹明黄背影傲立窗前,在他之侧站着一位着锦袍的慈目妇人。
“皇上、德妃娘娘,四皇子已经出宫了……”
德妃听到此处,身子微微一颤,止不住一阵悲伤,这是她的儿子,是她此生唯一的孩子,但她是儒弱的母亲,护得他平安成人,却护不得他一世顺畅。如若身在寻常百姓家,何至这般分离。泪如明珠,悄然而下。
皇帝虽未瞧她,却似又知晓她的悲伤,责问道:“琬儿,朕以照你之意恕他,你还要朕如何?”
“臣妾怎敢怨皇上?臣妾只恨自己无权无势,连我们的儿子都保不住,明知他遭人陷害,却无法还他清白。恨只恨……她乞颜一族前朝、后宫势力太大,只手遮天。”
皇帝神色微凝,若有所思,道:“朕既说出会护凌飞,自会保他无虞。”
“只要凌飞安好,臣妾愿自此做个死人。”
皇帝轻叹一声,眼中迸发出一团怒火,却拼力压下,道:“琬儿,你且等着,长则三年,短则一载,朕定会除去乞颜一族,夺回兵权,还你公道,再不让你们母子活得这般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