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兰……”
张秀琴阴沉诡谲的嗓音响起来的时候,姜淑兰正站在灶台边洗碗,猝不及防,家里唯一的大汤碗差一点儿就脱手而出,砸了。
好在姜淑兰反应还算快,死死的捏住了碗沿,才将碗给救了回来。
“有事吗?”
姜淑兰状似不经意的问了一句,手上的动作半点没停,继续忙碌着。
她知道张秀琴没死心,迟早都会再找上来的,刚刚邓宁心出门的时候,她不是没迟疑过,可是转念一想,这正是个让自己改变的机会啊。
所以,她什么都没说,让邓宁心安心出了门。
可是现在看着张秀琴胸有成竹的样子。
还真是……有点脊背发冷的感觉。
张秀琴看着姜淑兰假装不在意的忙活的样子,脊背却有点僵硬,不由勾了勾嘴角,讽刺一笑。
“淑兰,你最近胆子好像大了不少啊。”
“我?三婶,你开玩笑吧,谁不知道我胆子最小了。”姜淑兰垂着头,毫不客气的还击。
这是又要欺负她来了吧?
这件事看来对她很重要嘛,以前,她可从来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欺负自己,更不会这么频繁的欺负自己,看来她也是感觉到了自己的改变,觉得慌了吧。
呵呵。
可惜,这一次,她就是把她往死里整治,她也不会再松口。
“淑兰,三婶不想对你动手动脚的,你乖乖听话行不行?今晚,就跟凌云说你同意换房子的事儿,三婶保证,以后都不会再欺负你了。”
张秀琴仍旧不死心,依旧一副无可奈何,苦口婆心的样子。
“三婶,我已经说过了,我不会同意的。”
姜淑兰旧话重提,张秀琴耐心渐失,眸色一沉,说话的声音骤然飙高。
“你……姜淑兰,我好话跟你说,你可别不识抬举?”
姜淑兰抬起头,定定的看了张秀琴好一会儿,深深吸了一口气,将手里的洗碗布朝着锅里一放,撩起一捧清水,洗了洗手。
“三婶,什么叫识抬举?把我的房子换给你,把我的钱换给你,是不是哪天连凌云都跟你换一下就是识抬举了?三婶,你这几年从我手里讨到的好处也够多了,我看在你是长辈的面上不跟你计较了,你也别得寸进尺,得尺进丈了行吗?还有啊三婶,凌风小伙子不差,咱们家条件虽然不算最好的,但也不差了,他们樊家为什么老是揪着房子的问题不松口呢?她是嫁给凌风,还是嫁给房子?要是只认房子的话,三婶,我说句不应该的,这样的儿媳妇,趁早丢开算了。”
张秀琴镇住了,被姜淑兰一通不带喘气的言语镇住了。
这个蠢货什么时候这么能说会道了?
这……这么多年了,这……这还是她头一次听到姜淑兰一口气说这么多的话,而且还有条有理的。
这是怎么回事?
明明前两天还不是这样的,就这两天,就这两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这个蠢货忽然间变得聪明起来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樊家嫁女儿,看重房子不是应该的吗?”
“可问题是你们家没有大房子,之前相亲的时候就知道的,要是不同意,那时候就别答应啊。现在要谈婚论嫁来提要求,摆明了坐地起价,樊家这是卖女儿还是嫁女儿呢?这亲事还真的有结的必要吗?”
“当然有了!春……春芳是个好的,就是……就是你兄弟那个房间确实有点小,当新房确实不大气,人家也有挑理的理由啊。”
姜淑兰抿了抿唇,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张秀琴的说法。
“话是这么说没错……”
张秀琴眸色一亮,“对啊,你也觉得有道理对不?淑兰啊,你看啊,三婶的难处都跟你说好几次了,真的是没法子,你就行行好,当帮帮你兄弟的忙行不行?一笔写不出两个沈字,以后你们要是有什么苦难了,我一定让你兄弟和兄弟媳妇给你帮忙,成吗?”
姜淑兰抬眸,看着张秀琴哭丧的脸和水光潋滟的眸子,目光却是阴沉。
前一刻还对她阴阳怪气,转眼就苦苦哀求,这戏演的,简直登峰造极啊!
她都快信了张秀琴的话。
可惜啊,她知道了太多事,再也信不起来了。
苦难……
她死去之后的几十年里,孩子们遇到困难的时候甚少,需要用到他们家人的时候更是少之又少。多数的时候,他们家的那些破烂事儿,还得靠着利民媳妇帮忙说和解决。
他们帮不上什么忙就算了,她还记得有一件事,让她印象很深刻。
那是沈凌云七十九岁的时候,她远嫁的小姑子因病去世了,那是沈凌云唯一的妹妹,远在z省,沈凌云的年纪大了,坐不了飞机,无法去吊唁。
家里的小辈怕他伤心难过,本就年纪大了,万一太过悲恸,很容易跟着一块儿去了,就都瞒着他。
也都跟大家伙儿打过招呼,让帮忙瞒着。
可是……
就在沈为民的儿子娶亲的时候,大家开开心心坐在一起,谈天说地的。沈凌风也不知道安了什么心,猝不及防就把小姑子的死讯说了出来,沈凌云当时就气得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当时的她,就飘在他的身畔,看到他闭上双眼痛苦不堪的表情的瞬间,她都恨不得活过来……
脑子里,年迈的沈凌云痛苦的表情仿佛就在眼前一样,急得姜淑兰浑身一颤,眸光陡然森寒如刀,射向了一脸谄媚的张秀琴。
“不是,我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