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主事人救助并召集起来的研究小组成员比安德医生当初见到的,以及安德医生所自认为的还要多上不少,但是,倘若这一次返回调查的研究人员死掉三分之二,那么,整个研究小组规模就会缩减一半。没有人可以说清楚具体人数是多少,具体比例是多少,只有一种“不算少,但也不算多”的模糊概念,这是很奇怪的事情,但也可以用保密机制来解释。
哪怕是选择返回调查的研究人员自己,也突然意识到,自己没能想起自己的同伴到底有多少人,只是,按照队伍分派,起码有几十人吧。那么,在如今的这个小队里,又到底还剩下多少人?这个问题浮现在他心头时,顿时让他有一种寒毛直竖的感觉。他不愿意去那么想,他是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但过去看过的那些恐怖电影的情节,仍旧不由自主地浮上心头:鬼杀死了人后,就乔装成人员,继续潜伏在队伍里。
他几乎是因为恐惧,才没有停下脚步,转身去数跟在自己后面的人有多少。在他跟前的人数是确凿的,但是,后面的人并没有太强烈的存在感,也许是防护服太过厚重严密,屏蔽了身体所能感受到的大多数信息的缘故。
“d区全灭了。”走进楼梯时,队伍里有某个人这么说到,但是,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看清到底是谁在说话。楼梯里的灯光比走道上的灯光还要暗,而这种让人心生鬼魅的亮度,绝对不是平时可见的。哪怕是器材受损,发生在如今这么巧合的时间段里,也只会让人觉得更加恐怖罢了。
“最后的通讯是在安德医生的房间传来的……那里似乎已经出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幸好,立刻有另一个人接着先头一人的话说到。
“幻觉?”主事人的声音在电波中扭曲得不像是人声。
“很可能是实体。”那人这么回答,没有一丝犹豫,显然内心更倾向于这个答案。
“既然已经出现实体,就不能直接离开了。”主事人对所有能够接受他的通讯的人大声说到:“这个异变的程度会让我们失去正常的感官,在摧毁那个异常实体之前,我们不可能用自己的眼睛和感觉找到出路的!”
“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就像是神经质一样,立刻有人在他的话刚落下时就反问到。
“不,我也不知道,但我找你们这些人的时候,遇到过不少类似的情况。”主事人的声音比其他人都要沉稳,比往常都更充满了领导者的魅力和魄力,“我们没有选择,没有人知道楼下有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好去处,我们只能选择上楼,经过d区,爬上天台。或许我们之前调查的时候,就应该选择直接上天台的……大家注意,从我的经验来看,这栋楼最容易明白有危险的地方,就是安德医生的住处和那三个女孩的住处,在他们的房间里会发生什么,就算不知道,相信大家也有心理准备吧?”
他说到这里,静默了两三秒,尽管听不到其他人的回应,但似乎可以感受到一些气氛,于是,他继续说到:“比起那些不明不白,没有征兆,无法做好心理准备的异常,我觉得我们应该去选择那些心中有数的异常,这么说的话,大家也能够理解吧?”
“是的,我可以理解。”终于有人回应了。在这之后,一个两个,纷纷都这么回应到。
“这样就好,我们主动去选择那些至少在心理上有准备的危险,总比危险在不知不觉中出现更好。”主事人继续用鼓励的语气说:“现在,我们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了。只能从所有糟糕的选项中,去做一个自己可以接受的糟糕选择。这里没有人想要在连自己都不知道会是怎样的危险中死掉,对吧,也没有人想要转过身朝楼下跑,对吧?”
“是的,没有,虽然我对楼下还有点疑虑,但现在也只能往上冲了。”有人这么回应到。
“……如果大家都选择去天台的话,我也随大流。”也有人这么有些气馁地回答,“我可不敢一个人朝楼下跑。”
“要投票吗?选择楼上还是楼下?”紧接着有人用开玩笑的语气提议到,但是,当然不会有人正面回应。
“那就继续向上。”主事人仿佛顶起什么东西般,猛然挺直了腰杆,带起一股猛虎出笼的气势向阶梯上冲去。
后面的人也仿佛得到了精神上的鼓舞,纷纷加快了脚步。然后,他们不知道自己到底转过了几次楼梯角,每一次遇到可以通往楼层外廊的出口,都没有选择出去,只是一股劲地往上冲。
直到突然有人惊醒过来:“不对,不对不对不对!这栋楼有几层?我记不太清楚了,但是,应该没有这么高吧?”
前面的人有些气喘吁吁,在充满电流杂音的通讯中断断续续,仿佛快要咽气了一样。然而,前面的人没有停下步子,发问的人也不敢停下来。好一会,似乎终于有人意识到,这里有一个问题。他才听到通讯中传来回答:“滋滋……不知道,我数到了……滋滋……没有停下来……滋滋滋滋……”
断断续续的回音只能连猜带疑地去理解,那人不由得生出浓烈的不详感,脚步慢下来,就见到跑在自己跟前的防护服人影转上另一层楼梯,几个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这人有些懵,但是,仍旧觉得情况很不对劲。然后,他又意识到,自己应该不是队伍最末,而在自己缓下来后,后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