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德华神父可以感受到自己的虚弱,并且,自己一直在虚弱下去。他无法直接注视到敌人,无法确认这个敌人的正体,无法摆脱自己思想意识上受到的可怕束缚,无法依靠九九九变相的力量,将这个恐怖的敌人从自我内心的深渊中拖出来,仿佛自己所拥有的力量和这个恐怖的东西一点关系都没有,无法产生化学反应,处于一个极为惰性的,亦或者说,完全失效的状态。爱德华神父能够理解这种状态,因为在过去所经历过的神秘事件中,的确存在自身的力量对敌对力量毫无干涉能力,但敌对力量却能够切实干涉自身力量的情况,就如同神秘学中,可怕的巫术造就的恶灵能够触碰人类,杀死人们,而人们却无法用自己的ròu_tǐ和寻常的兵器杀死这些恶灵一样,需要有一种切实可以干涉到对方的,较为特殊的武器、环境和能力,才能真正排除它们,但即便如此,也不能说彻底地消灭了它们。
然而,所有特殊的,都是难以寻找的,一个人只能针对共通性的事物做好准备,而无法针对某一种独特的事物进行准备,尤其是在这种独特的事物在之前从未出现过的情况下,想要找到针对性的武器和力量,只能祈求这个第一次见到的事物仍旧遵循普适性的自然规律,例如“在其近旁就存在针对性的事物以保持平衡”,要不就只能祈祷事情会向着故事性的方向发展,例如“会在一个千钧一发的关头,因为另一个看似巧合的故事性的因素下,那个针对性的事物力量来到自己身边”,进而从一个宏观的角度再次达成平衡。
爱德华神父十分清楚,自己在局势中的状态已经失衡,而能够让自己和那个恐怖的东西重新达成平衡的,已经不再是自己身上可以涌现的力量,而完全系于外在的变化。但是,他很难想象,自己会有这样的运气,哪怕他一直以来都比大多数神秘专家幸运地活到了现在,仿佛有一种自己的幸运已经结束,不幸已经上门的预感萦绕在心头。
尽管如此,当那个男人出现的时候,爱德华神父仍旧在这一瞬间,感受到了自己宛如就是一个充满了故事性的角色,自己的生命,自己身边其他人的生命,乃至于这个世界的命运,都在一个冥冥中的剧本的约束下,产生着理所当然的戏剧性的变化——这个变化不是美好的,也谈不上让人惊愕,反而是作为一个精彩的剧本而言,它只是必然的且必须存在的,没有这样的戏剧性,那么整个剧本就会黯淡无光。
由此,这种戏剧性所让他感受到的某种剧本的约束,更是证明了,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地狱——一个被注定了其必为“地狱”的地狱,所谓的“末日”也不过是这个漫长的,注定了的地狱轮回中的,一个短暂的结束和开始。进而证明了,自身的“苦行”是何等的正确。在没有任何力量足以打破这个地狱般的轮回时,唯有感受痛苦才能从痛苦中解脱,自己那受难式的,充满了悲愿的,不融于常识的,背德的哲思,正是让人们能够在地狱中幸福地存活下去的真理。
是的,人们置身在一个灼热的没有门窗的密闭铁房子里,唯二的选择就是打破这个铁房子以及适应这个铁房子,前者的可能性,在正常情况下是无法从铁房子内部诞生的。
爱德华神父觉得自己所寻找的末日真理,竟然在这么一种突然的,让人措手不及,让人绝望的情况下被验证了,这是何等的奇迹,但是,这样的奇迹却又是如此的让人惊悚,有一种更加强烈的恐怖隐藏在这个奇迹的背后,向着自己汹涌而来。
爱德华神父完全感受不到任何喜悦,他一直认为,只要自己到达了思想上预设的终点,就一定会充满了感动,但是,他此时此刻,没有任何感动。内心自然是震动的,充满了不可思议的感觉,思想上也有着一条清晰的逻辑线,让他似乎可以明白,自己正在遭遇什么,这个遭遇的背后又意味着什么。即便如此,也完全没有半点可以让自己激动起来的因素。
只有恐惧,只有恐惧,只有恐惧,只有那隐藏在恐惧背后的更大的恐惧,隐藏在奇迹背后的更大的恐惧,隐藏在自身的逻辑和被引力牵动的哲思背后的更大的恐惧。
这是何等的恐惧,他觉得自己就要被冲垮,就要被击溃,可是,却偏生还有这么一点顽固和希冀,让他勉勉强强支撑下来。
爱德华神父挣扎着,摆脱了内心深渊传来的巨大引力,让自己的一部分意识放在自我之外,就像是介于半梦半醒之间,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噩梦中,还是回到了现实。他转过身,凝视那个朝自己跑过来的男人,好不容易才看清他是谁。
无名之子……
爱德华神父的脑海中回荡着这个称呼,至于这个男人原本的名字,原本的出身和来历我,都已经支离破碎,他知道原因:女巫vv将这个人变成三信使之一时,也同时作为让其成为“无名之子”的仪式一部分,从人类集体潜意识层面上,用一种他人无法理解的方式,瓦解了他人对之的意识——并非是抹去了他人对他的认知能力,而是瓦解了他人对其认知之后,从印象和思维角度产生的勾勒其具体形状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