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认为,你现在走到法师,你的功有几分,我的功有几分?
方天的这句话,不止是在安迪的心中回响,同时也在场中其他人的心中回响,然后第一时间,自然而然地,他们等待着安迪的回答。
方天对这些没有任何关注,依然垂目端坐着。
就好像他刚才只是在问“你吃饭了没有”,而不是在问一个很有些“诛心”的问题。
不过其实,和几人对话的顺序,以及和几人对话的内容与方式,都在精密的设计之中,也可以说,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目前的对话顺序,看起来似乎是这些人和方天结识的顺序,但事实上,只是因为后者的顺序恰好符合方天的设计而已。如果不符合,那方天的对话因由,就会改变。
不再会是依照与几人的结识顺序来,而是其它的某个理由。——
而这样的一个理由,总会是存在的。
本是寂静的场中,在方天的问话之后,又是静默良久。
这个问题,很难答。
难就难在,回答时,既不能欺骗方天,也不能欺骗自己,也就是说,不能欺“心”。
安迪若是认为他的晋入法师大部分靠的是自己,方天只是适时地助了他一把,那就必须回答,他的功是八分九分,方天的功是一分二分。
反之,安迪若是认为如果没有方天,他无论如何也难以晋入法师,那这个功劳就要倒过来了,甚至可以说成方天的功是十分,而他自己的功……
他自己的功是有的,但是可以忽略不计。
这个问题真的很复杂。不止复杂在问题本身,还复杂在,安迪弄不明白方天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其用意何在?
没法用理性判断,那就只能依靠直觉来回答了。当然,安迪是不可能知道“理性”和“直觉”这两个词的,但这无所谓,一个不知道“龙傲天”的人行为照样可以很龙傲天,
良久之后,安迪如此回答道:“殿下。我能走进法师,我的功是九分,您的功也是九分。”
接着,不待方天追问,安迪便自行进一步解释道:“若非我之坚持。纵有殿下,我也不可能有着今日。所以我说。我的功是九分。纵有我之坚持,若非殿下,我也同样不可能有着今日,所以我又说,殿下您的功也是九分。”
“哦,真是很有意思的回答。”方天淡淡说着。依然一无表情,“那我若硬要你在我的功与你的功之间分个大小呢?”
方天话音落后,亭中一片寂静。
但是众人却觉得仿佛有道道炸雷,在耳边轰响。
如果说刚才的那一问是“诛心”的话。那现在这一问,就是要“剜心”了,要让安迪把一颗心彻底地挖出来,展示出来,让方天看,也让在场其他人看。
安迪只觉口中生涩,却是仍然只能答道:“殿下,只有先后,没有大小。”
剜心的问题到此为止,方天高高提起,又轻轻放下,就这般结束了和安迪的对话,或者,他已经完成了他的设计。然后下一刻,方天便又漠然说下,是在你晋入法师之后,我们才见面的?”
“是的,殿下。”希岩心中不自禁地一紧,然后回答道。
随着对话的进行,方天的问话越来越尖锐,一开始和木罗对话的时候,还只是让木罗自己说了一番就了结了,这越往后来,就越是让人无处容身。
之前对法尔斯坦的问话就让在场众人心中一紧,等到了安迪的时候,那就不是让众人心紧了,而是心悬。
悬在半空,上不靠天,下不着地。
现在,又轮到了他……
纵然已是法师,希岩这一刻还是不自觉地心中忐忑,好像被方天一问,他又从法师重新变回了小学徒。
“这段时间以来,你对我的印象怎么样?”方天问道。
“殿下,您是一个很……”希岩开口说着,却是忽然之间,卡住了。
希岩本想说,“您是一个很温和的人”。温和,是一个很好的用词,可以指代很多,比如说大方,比如说稳重,还比如说,让人愿意相处。
所以,一直以来,“温和”都是希岩对方天的最大感受。
也不止是希岩一个人,这段时间以来,他们几个常常在一起,在探讨修炼之余,方天自然是他们所有人都绕不开的话题。
其实也不止是在“探讨修炼之余”,就是在探讨修炼的时候,他们又何尝绕得开方天?
然后,众人自然会谈到对方天的看法。
而且不止一次。
结论互有参差,前后也微有不同,但有一点却是共同的,那就是,方天真的是一个很温和的人。
这一点,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同。
但是这时,希岩脱口而答,却在即将说出答案的时候,才发觉,有些不妥。
方天的温和或许适用于以往所有时候,但绝不适合现在这一刻!
而这一刻……
希岩毫不怀疑,这一次的谈话,会让他们几个所有人,都终生难忘。
但希岩不知道,其他几人也都不知道,更让他们终生难忘的事,还没有到来。
“殿下,我看不透您。”前话中断,希岩在默然了半晌之后,如此说道。
“谁又能看得透谁?或许一个人自己都看不透自己,又何况是他人?”方天依然是淡淡说道,接着便道:“这样好了,我说出两个,你只在其中选择一个就行。”
说着,几乎没有任何停顿地,方天便问道:“我是一个好人,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