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开基“哈哈”大笑起来,然后颇有些志得意满的瞥了一眼宇流明,仿佛在说你看你把归附你的部族当兄弟,他们为了自己转脸儿就能把你给卖了。紧接着只见陈开基大手一挥,说道:
“不错,我陈开基不是小肚鸡肠的人!只要你们取下宇流明的项上人头,我陈开基一律既往不咎,让你们一切照旧回到原驻地,好好去过你们的日子!”
然而,陈开基却并没有等来兹莫族长的效忠。此刻,兹莫族长苍老的容颜之上满是悲戚的神色,他盯着陈开基凄然的说道:
“那样的日子,叫日子吗?”
陈开基面色一变,抬手指着兹莫族长沉声说道:
“兹莫老儿,你不要不识抬举!”
兹莫族长没有理睬气急败坏的陈开基,转而向着在场所有人高声说道:
“我兹莫、曲比、沙玛三族世代在这元江州繁衍生息,世代受落恐土司管辖,也世代……受其压榨啊!每年部族的男人们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粮食,在山林里拿命搏来的兽皮、草药,还有我们与华夏人交易得来的钱财,这些东西有六成以上都要交给落恐土司!大伙儿没日没夜的干到最后却要过着饥寒交迫的日子。”
陈开基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只听他恶狠狠的说道:
“够了!”
兹莫族长却是别过白发苍苍的头颅,倔强的继续说道:
“除了这些,每年各部族还得派族里的壮劳力服劳役,哪家哪户不是丢下老弱妇孺在家里,跑去给土司家干活儿啊?连年征战,哪个部族不是拿着人命去帮他落恐土司往里填啊?我们各部族做了这么多,但是他落恐土司,他陈开基,拿我们当人看吗?他麾下的头领却还时常带着穷凶极恶的土兵来族里抢粮食、抓壮丁、抢女人……他们哪一次来过之后不是弄得各家各户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啊……”
说到这里,兹莫族长苍老的声音之中已是带有哭腔,三部族人闻之无不感同身受潸然泪下,就连陈开基阵营当中那些从各部族征调来的土兵不少人也暗自动容。
说到激动之处,兹莫族长银发散乱状若疯癫指着陈开基道:
“跟你回去,就是要让我们的族人再世世代代再受你落恐土司的欺压,你这是做梦!我身为兹莫族长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族人给你们落恐土司永世为奴为婢,今日我们既然走出来了,哪怕是万劫不复也绝不会跟着你陈开基再回去!我们姓兹莫的不回去,绝不!”
这一刻,站在兹莫族长身后的族人齐声高呼:
“我们不回去!”
陈开基的脸色已经铁青,眼神中的杀意不可抑制的显露出来。而这个时候,只见曲比、沙玛两族的族长亦是来到兹莫族长身后,首先是曲比族长高声道:
“我们姓曲比的不回去!”
“我们不回去!”
……
接着是沙玛族长:
“我们姓沙玛的不回去!”
“我们不回去!”
……
整个绿汁江南岸都在怒吼、都在呐喊,这是饱受压迫的三个部族的决死抗争。陈开基此刻脸色铁青到了极点,一旁的孙得胜、钱阿因的脸色同样极不好看,因为他们在他们的内心深处都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这是对他们统治基础动摇而产生的绝望的恐慌!
陈开基此刻已然下定决心,必须要把兹莫、曲比、沙玛三族全部屠杀殆尽,必须要用最为血腥的手段震慑住元江州的其他部族,否则很快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兹莫、曲比和沙玛……
想到这里,陈开基的眼神中露出一丝残酷的寒意,只见他大手一挥下令道:
“全部杀光,一个不留!”
然而令陈开基意外的却是其麾下的头领将命令传达下去之后,彝族土兵们却显得有些犹豫、有些踌躇、有些不肯向前……这是因为适才兹莫族长的话说到了他们当中很多人的心坎之上。这些土兵之中很多是从其他部族征调而来,他们的部族同样遭受着陈开基的压榨和盘剥,他们的族人同样生活在饥寒交迫之中……
看见这一幕陈开基急了,连部队都要不听使唤了,这还得了?只见他气急败坏的命令麾下的蛮将和头领:
“若是胆敢有临阵畏缩不前者,斩立决!”
此时,站在陈开基一旁的林震心中虽然在暗自冷笑,不过此刻他更想尽快的解决掉宇流明,于是他主动上前对陈开基说道:
“开基土司,你部彝族土兵看似有些军心浮动,这一阵还是让我的部队来拔头筹吧?待我旗开得胜,你部土兵再顺势而击,如何?”
陈开基顿时大喜过望,望向林震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喜色,连连点头道:
“好好好,这一阵就让你来打!”
此时,只见林震缓步而出来到阵前,对着宇流明冷然说道:
“宇流明,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所谓风水轮流转!两年之前,在这绿汁江畔你没能抓住我,今日本王却要在这绿汁江边结果了你!”
宇流明冷冷的注视着林震,少顷嘴角泛起一丝轻蔑的笑意:
“一个盗匪头子还敢在本郡守面前称什么‘南疆王’,听说你此番起事之时和陈开基、钱阿因、孙得胜这三大彝族土司并称什么‘三司一王’,当真是沐猴而冠可笑之极!”
林震脸色铁青的看着宇流明,眼神之中暴射出怨毒的神色,他轻轻拔出腰间的长刀,沉声说道:
“待本王稍后取下你的首级,看你还能笑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