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千凝去到俞府的时候,俞汉远方才下朝回来,正在气愤的和俞夫人唠叨近来朝中的事情,听闻楚千凝登门拜访,他心下不禁生疑。
护国公主……
她来府上做什么?
一想到那个容貌美艳,心机深沉的女子,俞汉远的眉头便不禁皱了起来。
平心而论,他从前对这位公主殿下没什么好印象。
但自从上次从苍族回来,他对她便有些改观。
仅凭一己之力便能扭转局势,便是男子也难做到,可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却做到了,倒是令人钦佩不已。
只是——
太过聪明也不是什么好事,难免让人觉得有些不安。
俞夫人见俞汉远听闻楚千凝来之后就陷入了沉默,不禁觉得奇怪,“老爷,您这是怎么了?”
公主来了,他怎么还不快去接驾呢?
回过神来,俞汉远对视上自家夫人探究的目光,他这才缓缓起身,轻叹了口气才慢悠悠的朝门外走去,心里想着,若是楚千凝因他怠慢而怪罪,倒刚好遂了他的心思。
偏偏,他想错了。
等他不紧不慢的出现在正厅时,便见楚千凝安然的坐在上首品茶,面上未有丝毫不耐烦的神色。
见状,俞汉远的心中不禁有些异样,“……见过公主殿下。”
“俞大人有礼。”楚千凝放下杯盏起身,朝他微微颔首,并未仗着自己公主的身份而傲然示下,言行十分得体。
如此,倒是愈发令俞汉远觉得别扭。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对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他便是再不喜也不能将人赶出去。
“不知公主此来,是为何事?”
“为了劝说大人辞官。”楚千凝开门见山的说道。
闻言,俞汉远大惊失色,“什么?!”
劝他辞官?
她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大抵是俞汉远眼中的惊愕之色太过明显,以至于楚千凝说完这句话后便不再多言,而是安静的喝茶,似是要留给他反应的时间。
片刻之后,方才听到俞汉远微沉的声音响起,明显带着不悦,“老臣一心为国,如今陛下患病,又怎可弃之而去!”
“大人一心为国固然可敬,却苦了与您相守多年的夫人。”
听楚千凝提到俞夫人,俞汉远的神色明显一变。
他府中没什么乱七八糟的女子,只这一位发妻,二人年少相识,门当户对,算得上是真正的青梅竹马,可惜夫人一直无所出,他这般年纪也没个子嗣,但若让别的女子为他生子,他心下委实不愿,索性便守着夫人了此余生。
一直以来,他夫妻二人琴瑟和鸣,相知相伴多年,可为何公主说,自己报效朝廷会苦了夫人?
国家之事,与夫人何干?
“东夷气数将尽,大人此时不辞官远走,他日必与夫人受战乱之苦。”依着这位老大人的性子,怕是定会直言进谏,保不齐就落得与前世一般下场。
“公主怎敢如此胡说八道!”
“兵法有云,知己知彼,方才能百战不殆。若要知彼,必先知己,我不过是将东夷如今的情况据实相告,何来胡说?”
“这……这分明就是大逆不道的话……”一边说着,俞汉远一边小心的往门外瞟了一眼。
比起他的小心翼翼,楚千凝就淡定多了。
缓缓的放下茶杯,她望着俞汉远正色道,“敢问大人,二皇子才干如何?”
不妨她忽然说起了凤君撷,俞汉远皱眉思索了一番,随后方才回道,“二皇子为人谦厚,善于察纳雅言,处理国事……”
“较之四皇子如何?”
“这……”
俞汉远面露为难,没再继续回答。
两位皇子如今均是议储的人选,他怎敢擅自妄言!
见他不再开口,楚千凝却坚定说道,“二皇子虽接纳谏言,却容易被朝臣左右,难有自己的决断,不足以威慑群臣,满朝文武,谁人不知?反观四皇子,他精明强干,刚柔并济,是监国的不二人选,满朝文武,又有何人不晓?”
“人人心中皆明,而人人口中皆不说,无非是怕负不忠不孝之名,怕担乱国簒逆之罪。”楚千凝冷笑了一下,继续道,“为君者懦弱则好欺,为君者精明则难奉,满朝文武明里是在听陛下的话,暗里则是为己。二皇子根基不稳,想要暂理朝政便要依附朝中诸臣,比起四皇子殿下,他行事会更束手束脚,群臣自然会轻松一些。”
话至此处,俞汉远的眉头不禁紧紧皱起,明显是将楚千凝所言听了进去。
她说的这些,他倒从未深入去想过。
不过——
四皇子倒的确比二皇子更适合成为太子,后者被放逐多年,忽然掌管朝政,难免令人心不稳,无奈陛下坚持。
说起来,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看出了俞汉远的欲言又止,楚千凝干脆将话挑明,“两位皇子能力如何,我与大人既然知晓,陛下自然更是一清二楚。可他弃四皇子不用,反用野心勃勃的二皇子,这个中缘由,大人可知否?”
“许是……因着长幼有序……”
“东夷向来‘立贤不立长’,大人不可能不知道。”如今找出这般说辞,怕是连他自己都不信吧,“陛下不敢重用四皇子,无非是担心他借此机会谋夺帝位,是以扶植二皇子,让他与四皇子平分秋色,二虎相争,最终得益的人还是他。”
被楚千凝所言惊到,俞汉远瞪大了双眼,未敢接话。
她竟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