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看一眼脚下身体凉透的孙嬷嬷,说,“小姐,要不还是奴婢一人去吧。”
来都来了,回去做什么,她自己就是死人活过来的,还能怕个死人。
宁绾稳稳的端坐着,不理蒹葭,只沉声对车夫说,
“不去乱葬岗,去城外的断石崖。”
断石崖逼仄,崖上常有石头落下,不知砸死过多少人。这样又神秘又危险的地方,几乎成了洛城的禁地。
车夫是洛城人,知道断石崖邪乎,不愿去。
还是蒹葭递过去几两琐碎银子,他才不情不愿的点了头。
不一会儿,到了断石崖。
所谓的断石崖,一眼看去,只一个险字。山崖从平地上生出,斜斜向上,快和地面垂直。
站在山崖底下,随时感觉自己会被落石砸死。
很难想象,这样的地方住了人。
“你在这儿等着,我们很快过来。”
宁绾下了马车,对车夫说罢,率先朝着崖底的山洞走去。
“小姐!你慢着些,等着奴婢。”
蒹葭叫不住宁绾,只好跑着追上去。
追上后,也不问宁绾为什么要来这里。
蒹葭是聪明人,她知道宁绾做事自然有宁绾的道理。
只是,这里阴森森的,谁知道这山洞里住的是人是鬼?
宁绾抿唇,她肯来,山洞里住的一定是人。
不仅是人,还是两个人。
一个是葛四,一个是云胜。
葛四听着洞外边的响声,忙叫醒还在草榻上呼呼大睡的云胜。
云胜打了个哈欠,问,“来了么?”
“时间差不多,八九不离十吧。”葛四说。
两人一起出了山洞。
见两个女子迎面走来,两人俱是一愣。
云胜问道,“女的?”
与他们约好的,不是个相貌一般的男子吗?怎会变成了一个女子。
且看这女子虽不过十二三岁模样,长相却是一顶一的好,眉目清秀,自带了一股风情,一剪秋瞳在扑闪的羽睫衬托下更显深邃。
那细腰削瘦,不足一握,柔弱得像是一捏就会断。
比柳柔,比石硬,这女子给人的感觉忒奇怪。
“不是女的。”葛四答。
他和那姓颜的公子见过好几次面,那确实是个男的,而且,根本不是这个长相。
两个女子越走越近,三五步到了崖洞门口。
“你们找谁?”葛四和云胜同时问。
宁绾不理会两人,径自走进了山洞。
葛四和云胜看了看对方,也跟了进去。
对视那一眼的意思是暂且看看,要是事情不对劲,立马杀人灭口。
宁绾走进山洞,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认认真真把山洞看个遍。
山洞里吃的喝的用的一应俱全,锅碗瓢盆有了陈色,盖的被褥也半旧不新,两人在山洞里生活应该有些日子了。
关于落石砸死人的传闻,大概是这两人为了过点清静日子故意弄出来的吧。
不错,是能狠下心来的主儿。
蒹葭拿出帕子,将板凳擦过了请宁绾坐下。
宁绾坐下,瞥了两人一眼,问,“谁是葛四?”
说话的傲娇模样,分明是个不知事的娃娃在装腔作势的假扮大人,可她双眼里直直迸射出来的厉色却让葛四和云胜笑不出来。
点名道姓要找葛四,好像知道葛四犯了什么事一样,代表官府来抓人的。
葛四往前走了一步,挡住云胜握紧的拳头,说,“我是。”
“听说你认识一个姓颜的?”宁绾睨着葛四,再问。
之前她和葛四说过,她的身份特殊,仇家多,不能暴露行踪,葛四也承诺不会把她的行踪透露出去。
要是葛四无法做到一诺千金,这人也是用不得的。
葛四想也不想,开口说道,“我认识姓朱的,姓苟的,唯独不认识姓颜的。”
宁绾冷笑一声,将目光落在了云胜身上,问,
“你呢?”
云胜藏住拳头,淡定的摇头,学着葛四的语气说,
“我认识姓牛的,认识姓马的,唯独不认识姓颜的。”
猪狗牛羊招惹他们了,就不能换个姓氏说一说?
“放肆!”宁绾蓦地一巴掌拍在桌上,将桌上的茶壶震了一震。
小小的身体蕴藏着大大的力量。
谁都没想到一个娇滴滴的女子能有这样的力气,要是有点内功,茶壶都该被震碎了。
就连蒹葭也屏住了呼吸,看那手心通红得,该是有多疼。
知宁绾者,蒹葭是其中之一也。
宁绾疼,是真疼,疼得脸都涨红了。
她也后悔,早知道那么疼,拍桌子时轻省点也好,何必拿命演戏。
这一巴掌拍下去,整个手掌都痛得麻木了。
宁绾化疼痛为气势,把手放到膝盖上后,气势汹汹对两人说,
“你们可知那姓颜的得罪了谁,宁国公府的然小姐,国公爷的掌上明珠!你们竟然伙同那个姓颜的找人吓唬宁家的然小姐,是嫌活得太长久了!事到如今,你们还不如实招来么?”
宁绾一张小脸憋得通红,身上满满都是怒气,眼睛盯着两人,都不带眨的。
搬出宁国公府做说,这抉择可就难了。
要是这两人勇气可嘉,她自当委以重任,要是他们有贼心没贼胆,权当她没事找事。
听到宁国公府几个字时,葛四和云胜眸子里闪过一丝意外。
他们以为,那宅子里住的无非就是个有钱人家的小姐,哪知会是宁婕……
宁家可是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