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晙的愤怒不知从何而来,但她却冷静得多,即使哭泣她也没有发出声音。片刻,她抬头看陆晙,笑着说:“所以,我不用坐牢了,更不会在牢里死。”
陆晙攥紧拳,手里的纸页瞬间被握成团,发出沙沙的声响。
她看着皱成一团的那页纸,她知道上面是她的‘判决书’,她所隐瞒的所有状况那张纸上都清晰的标明了出来,无所遁形。
她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如果结局都是一样的,那我们的言语说不说还有什么意义?
陆晙知道自己情绪的失控毫无意义,和她一样,慢慢安静了下来。是的,谁也无法改变什么。
吴呈长一直盯着人来人往,挺拔的身影立在窗前,光是背影都让人觉得悲伤,眼底深沉一片,晦涩难懂。
陆晙和她静默良久,渐渐地都平息了心里的起伏。他坐到了她身边,斜靠在ct机上。
她轻松开口,仿佛刚刚那个哭泣的人不是她,“你和丁玲怎么样?”
陆晙看她一眼,也放松了姿态,有些无奈的开口:“正闹矛盾呢。”
“怎么了?”她问。
“因为你和吴呈长。”陆晙说,“李嫣回国了,她闯警局不成,知道我是你同学,三天两头往我这跑,拦都拦不住。”
李嫣?
她怔忡了一下。
陆晙看出她的失神,连同他一样,都没有将这个小女孩放在心里。可五年后,这个曾经还在念书的小女孩,已然长成成shú_nǚ人的模样,在最近大半年的时间里,定期到他这来报到。
“丁玲应该认识她的,怎么会跟你闹矛盾?”她问,丁玲认识李嫣,应该不会误会。
陆晙摇头:“你以为她误会了?她是生气我没有说清楚,让李嫣不死心经常来我这闹。”
她了然,想了想说:“这和你无关。”关于李嫣的脾气她是知道一些的,只是如今,好像又要重新认识一下这个女孩了。
陆晙点头,他们都小看了这个女孩,小看了她对吴呈长的情意,以至于五年后不能忽视她。
陆晙:“这么执着的追求着,你的情敌,势头不小。”
她听出陆晙语气里的玩笑,笑了笑说:“我记得那年她还在念书,算算时间,她今年也有二十四了吧?五年了,我们都老了啊。”她叹息。
在她身边,好像一切和时间挂勾的都和生死有关。可她神情平常不以为意,陆晙收回看她的视线,点了点头,是的五年了,一晃五年已经过去了。
五年前他二十五岁,已经是一名正式医生。她二十三岁,也已经被警队提前录取了。
他们从小就认识,从初中到高中再到大学,他们一直是同学,大学读得是法学院,一个学医一个从警。
又都因为成绩优异,提前被医院和警局录取,未毕业就已经是正式的医生和警察。
她是单亲家庭,并没有多少朋友,和陆晙算得上青梅竹马。
爱情这件事说来很奇怪,他们认识这么多年却从来没有火花,而在一次他去给林语送东西的时候认识了丁玲,感情就这么发生了。
而林语,在那时候已经认识了吴呈长。五年前,他和丁玲的关系都确定了一年多,陆晙恍然,再次无声重复了句,原来五年都过去了。
过去好像一张网,密密麻麻,交错繁复,把所有原本没有交集的人汇聚在了一起。时间无声的又打破这张网,但想起来仍然毫不费力,扯到线头就能理清。
“她的电话你有吗?”她问。
“什么?”
吴呈长收到陆晙的信息,只有四个字。
陆晙将手机放回口袋,转身看向她。
她知道陆晙在给吴呈长发信息。她不想知道陆晙到底对吴呈长说了什么,只对他感谢的笑了笑,她知道陆晙不会说她最真实的情况。
如果说有一个人会不被她影响,又完全站在她这边,让她能放心的,那么就只有陆晙一个。
吴呈长的手机屏幕渐渐暗下去,他垂下手臂抬起头,在人群里发现了她,和陆晙走在一起,有说有笑。
一步一步向他走来。
那四个字是‘无能为力’。没有说她的情况,可以理解成和以前一样,也可以说是真的恶化了,但也都只能无能为力。
陆晙没有说谎,吴呈长不知道该怎么理解,兜兜转转好像都不重要了。
她没恶化又怎样,走向恶化又还需要多长时间?如果恶化了又怎样,他又能做些什么来挽留?没有证据没有心脏源,可不就像陆晙说的‘无能为力’么。
只要她在面前,在他的眼前,只要她还在。
回彩虹镇的路上她一直睡着,在车厢后排座位上,身子微微蜷缩,枕着抱枕,吴呈长开了空调,她穿着外套温度正好。
吴呈长回头看她,她的皮肤很白,脸上光洁无暇,头发被她全拔到了脑后,安静温柔的模样,胸膛微微起伏着,缓慢地吐息。
时间很长时光很慢,只要是她,只要她还在,就好。
她被轻轻摇醒,睁开困倦的眼睛,看见吴呈长的脸放大在自己面前。车门太窄,他没办法将她抱出来,只好将她摇醒。
她伸了伸腰,慢慢坐了起来,才看见已经到了楼下。
“怎么不叫醒我?”她睡了一路,从上车吴呈长就让她坐到了后排,慢慢睡着现在已经到了彩虹镇。
吴呈长捉住她的手,放在手心里慢慢摩挲着,开口说:“因为我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来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