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微微一笑:“你想嫁个寻常汉子做正头夫妻,我便成全你。韩妈妈是我的陪房,她外甥跟你年纪相当,品貌周正,虽家境贫寒些,却也是个知道读书上进的,以后能考取功名封妻荫子也未可知。韩妈妈曾经替他求过,想娶林家的丫头,这样好的姻缘我本想留给红笺绿阑,如今你却是因祸得福,我做主许你们二人姻缘,放你出去成亲,日后远远离了这儿,你可愿意?”
香兰浑身一颤。
韩妈**外甥?韩妈**外甥是什么模样?她见都不曾见过,如今就要点头把自己许给个陌生人?
她到底做了什么孽,为奴为婢受人摆布。香兰死死咬着牙关,将满腔的苦恨都压在舌根底下。
秦氏扬了扬眉,道:“怎么?你不愿意?”
香兰脸色苍白,不愿意又怎样?秦氏显见是要狠狠发落她,如今这个已是给了一条明路。她不知怎的,想起宋柯的眉眼,在她的记忆里恍恍惚惚,那眉眼仿佛又变成了萧杭。香兰凄惨一笑,就当做一场梦,就算方才秦氏真允许放自己出去,以她的身份也配不上宋柯。
香兰咬了咬牙,磕头道:“那奴婢便谢谢太太的恩......”“典”字还未说出口,便听见背后“咣当”一声,门被踹开。
香兰猛转头一瞧,只见林锦楼大步走进来,鹤氅上滚的玫瑰二色金晃人眼目。
秦氏一惊。林锦楼已走到跟前,他见香兰趴跪在地上,便上前攥住她胳膊,把她往上一提,对秦氏道:“母亲叫她来做什么?莫非知道儿子看上了她,便想提前抬举她?可如今还在曾老太太孝里,只怕不大合适。”
秦氏怒道:“满嘴胡说八道,你镇日胡来我都替你跟老爷瞒着,如今愈发不知轻重,给我滚出去,我替你肃清门庭。”
林锦楼站直了身子,淡淡道:“儿子房里的事不劳母亲费心了,若没别的事,儿子先告辞了。”说着拉扯着香兰就要走。
“孽障!你给我站住!”秦氏站起身几步走到跟前拦住去路,骂道:“你是不是要气死我?”
林锦楼嬉皮笑脸道:“儿子怎么气死母亲了?儿子不过是看上个丫鬟,莫非也犯了歹?儿子知道母亲是心疼青岚,可这事是青岚吃醋妒忌了,才晕过去。母亲可不能不明事理,把这账算在这丫头身上?”
秦氏听林锦楼句句维护香兰,便愈发来了气,怒极反笑道:“好啊,好得很,如今你为了个丫头,居然不听我的话。”
林锦楼笑道:“儿子不敢,儿子可是一肚子的孝心。可母亲也总该心疼我,林家上上下下这么多丫头,我就看中她,母亲可别夺人所爱。”
秦氏道:“放屁!就看中她?那鹦哥画眉是打哪儿来的?”
林锦楼道:“那两个比不这个知情知趣。”
香兰缩着脖子,暗想道:“我见这位爷每次都跟见瘟神似的,哪里知情知趣了?”
林锦楼眸色转深,盯着秦氏道:“母亲,儿子房里的事自有主张,不敢劳动母亲。”
两方正僵持着,韩妈妈忽从次间出来,仿佛吃一惊,又笑道:“都在这儿站着做什么?大爷正好来了,方才太太还念叨大爷,让我亲手熬个祛暑的汤水给大爷喝。”走上前拉着秦氏,低声道:“太太何必为个丫头跟大爷闹不痛快?爷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拧着呢。”
秦氏一怔,脸色阴晴不定。
林锦楼的脾气好像暴风骤雨,如今连他老子都快压不住,秦氏也忌惮三分。何况秦氏素来溺爱长子,自然不愿如此闹僵起来。
林锦楼笑嘻嘻道:“这丫头我先带回去了,赶明儿个让她过来给母亲磕头。”说完像拎着小鸡子一样将香兰提了出去。
林锦楼仍将香兰带到外书房,把人屏退了去拉香兰的小手,笑着说:“爷可是又救你一回,还不亲我一口。”说着将脸凑过去。
香兰垂下头别开脸儿。
林锦楼脸色阴沉,却又换了满不在乎的神情道:“这回是你受了惊吓,你只管放心,日后我给你撑腰,别人不敢欺负你。”将她推到桌子前头,只见上头摆着四碟点心,四碟果子,道:“这是从大馆子里买回来的点心,跟府里的味儿不一样,你尝尝看爱吃哪一样儿?我再叫小厮们给你买回来。”
香兰悄悄看了眼林锦楼,他显见是刚从外头回来,身上还穿着见客的衣裳,黑漆漆的头发束在青玉冠里,愈发显得沉凝霸气,端得是个英武的男人。可香兰却知道他绝非善类,一不留神就要把自己葬送在这这宅门里。
她两只小手攥紧了衣角,低声说:“大,大爷,太太方才已经说了,要放奴婢出去成亲……”林锦楼身上一顿,香兰舔了舔嘴唇,小心翼翼道:“也全怪奴婢不好,惹太太奶奶们生气,也别因为奴婢让你们母子不痛快,这……”
林锦楼转过身看着她,香兰后半句话便哽在喉咙里,林锦楼摸了摸香兰的脸儿,阴沉的脸上忽然扬起一抹笑:“啧啧,倒是个小没良心的,爷正惦记着你,你居然想出去找野男人成亲?那跟爷说说,是哪家的汉子,值得你这么心心念念的?”
香兰“噗通”一声跟林锦楼跪了下来,求道:“奴婢……求你……奴婢实不愿与人做妾,求大爷发发慈悲,若把奴婢放出去,奴婢愿意一辈子当姑子,给大爷诵经祈福,永不嫁人。”说着已哽咽起来,泪珠儿顺着脸颊滚了下来。
林锦楼仍然笑嘻嘻的,弯下身子用簇新的衣裳袖子给香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