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如今,整个莫利亚的局势可以说比一年前还要糟糕。如果不是你的话,我根本不会趟这摊浑水。但是丑话说在前头,如果这次失败了的话,我是不可能和你共进退的。大不了放弃纳夫普利翁,这是我能做的最坏打算了。”摊开破旧的羊皮地图,皮埃尔男爵说道,而这副地图上则清晰地标识着如今伯罗奔尼撒各方势力。
“哦?没想到你早有准备。”略有些惊讶的查士丁尼看着眼前的地图轻声低语,而地图上的信息恰恰是他此时最需要的。他离开这里才不过几个月,可是正如皮埃尔所说,局势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这是自然,和你不同,纳夫普利翁对我们而言可是仅有的栖身之地,自然要步步小心。自从你走后,对你不满的莫利亚贵族虽然不得不接受你没收军区地产的惩处,可是有不少人一直对此怀恨在心,甚至不惜和拉丁人合作。”皮埃尔一边说道,一边在地图上指出了几座城堡的位置。
“原来是他们!”
那里恰恰正是之前和利奥斯格雷斯有所勾结的几家贵族的领地,看来之前的教训这些家伙一点没有吸取。嘿然冷笑的查士丁尼丝毫没有惊讶,接着听皮埃尔说道。
“而原来亚该亚侯国的那些法兰西贵族相比起来倒是老实一点,尽管在边境上存在摩擦,但是却一直保持着克制。想必是那位年轻的查理侯爵顾念当初你相救之情的缘故,只是这种局面恐怕也维持不了太长时间。毕竟”
“毕竟问题并不是在于科林斯,而是在雅典,或者更准确说的是更北边的阿格里尼翁。”不等皮埃尔男爵说完,查士丁尼便淡淡地开口道。一年多前的雅典之战,自己率领着莫利亚新军重创了拉丁贵族,使得他们最终不得不屈辱投降,连不可一世的雅典公爵也死于其手中。这份深仇大恨自然是无法靠时间消弭的只是查士丁尼相信这背后必然还有另一个重要的推手那就是阿格里尼翁的提奥多尔亲王。因为当初雅典公国崩溃之后,那些日耳曼贵族选择效忠的正是那个男人。
对此,查士丁尼其实早有心理准备,他和杜卡斯家族摊牌不过是时间问题,只不过双方都有各自原因投鼠忌器罢了。查士丁尼正思索之间,皮埃尔男爵接下来的一番话却让本来平静的他顿时间神色凝滞了起来。
“阿格里尼翁?是否如此我也不知道。但是能够让那些德国佬鼓起勇气来挑战你的却是因为你的一位老朋友被你杀死的塞萨洛尼卡国王博尼法斯的侄子丹尼斯特。”
“是他?”微微变色的查士丁尼神色一沉,尽管是战场中的一面之交,这位丹尼斯特还是给他有很深的印象。塞萨洛尼卡城下一战,他本可以全歼拉丁人的军队,却被对方及时组织起抵抗未果。虽说最后查士丁尼凭借绝对优势逼迫他们放弃了塞萨洛尼卡,但是这位丹尼斯特在查士丁尼的眼中绝非一般的对手。
皮埃尔点了点头,“没错,虽然他失去了他的国家,但是名义上他还是死去塞萨洛尼卡国王继承者,是亚该亚与雅典的宗主。因此丹尼斯特一到雅典城便被拥立为国王兼任雅典公爵。这才是你最大的威胁。那么接下来你会怎么办呢,查士丁尼阁下?”
蠢蠢欲动雅典公国,摇摆不定的亚该亚,以及包藏祸心的莫利亚贵族,这三方势力相互勾结,牵一发动全身,不得不说极为棘手。查士丁尼的掌心此刻也微微渗出汗水,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地图。他的一旁,意大利男人也在默默地注视着这个年轻人等待他的回应。
这便是他们最后达成的协议皮埃尔将在这场战争中全力支持查士丁尼,而事后查士丁尼也将如数兑现他的承诺,不过一切的前提却是查士丁尼必须向皮埃尔交代第一步的计划。
这是我最后的底线了,查士丁尼。我可以全程不干涉,但是我做不到像一个赌徒一般将所有身家性命一股脑端上去。告诉我面对这样的困局,你究竟想怎么做呢?
幽幽地看着查士丁尼,皮埃尔男爵心中想。不知为何,此时此刻他既希望查士丁尼给不出一个满意的答复,却又希望对方能够从容不迫给他答案。
霎时间,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呼吸声,除此之外静悄悄的。可是这沉默却仅仅维持不过半晌
重新恢复了之前淡定的查士丁尼从容不迫地答道:“很简单,既然一直到现在对方还迟迟没有动作,那就说明一定是某种原因令他们不得不推迟计划。那么最好办法便是打破他们的部署主动出击,令他们不得不拿着有破绽的计划来行动,而这样便可以给我可乘之机。”
查士丁尼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并不是婴城固守等待叛军进攻,而是率领着劣势兵力主动出击。这给旁人看来根本是疯狂之举,但是在皮埃尔看来这正是唯一可行的方案。他早已经在刚才地图沙盘的演示上暗示过了查士丁尼,而查士丁尼也看出了一点,那便是叛乱力量并非铁板一块,而准备也并非充分。
“那么你想怎么做?”皮埃尔问道。
“首先拿下阴谋作乱的莫利亚贵族城堡,彻底消除掉潜在的威胁,从而震慑住亚该亚侯国,孤立雅典的拉丁人。然后集中所有力量给他们最后一击。”查士丁尼抽出了腰间护身的短刀扎进了桌子上的地图之中,眼神里透着令人胆寒的锋芒。
看着对方的眼睛,皮埃尔男爵也不禁打了一个寒颤,随即又看了看桌上的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