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旦是吏部主事,他出身福建豪门,又是名臣之后,他年岁不大,一举一动又风度翩翩,以至于殿试结果出来之后,朝臣们都有些后悔,这样的人应该进入三甲的,比那个臭嘴钱福看起来要顺眼的多。
而土包子张超似乎看到了一个加强版的李启思,两人在京中有些来往,张超问候了一番京中同科的情况,杨旦也一一介绍清楚,这时慢慢进入了主题。
杨家与汪直是有深仇大恨的,成化十三年,杨旦的伯父杨泰与堂兄杨华胡作非为,暴横乡里,草菅人命,这件事被汪直新成立的西厂侦知,引发了一场通天大案。最后较量的结果是内阁首辅三元相公商阁老辞职还乡,文官集团损失惨重,阉宦势力甚嚣尘上。
而事件的导火索杨家则是家破人亡,几乎倾覆,要不是杨旦有成,杨家哪有翻身的机会,但即便如此,杨家还是给朝野留下了恶劣印象,即使杨旦表现很好也洗刷不清。
所以杨旦不能接受张超与汪直的交好,他意有所指的说道,
“子卓兄,你远在福建可能有所不知,你近来的争议颇多,浙江福建两省弹劾你胡作非为,与汪直勾结更是数不胜数。”
张超点点头,也不为自己辩论,“不知道朝中诸公是何看法?”
张超这么一问,杨旦反而不知道怎么回答,按说张超这么乱来,朝堂上早就是翻了锅了,可事情诡异的地方就在这里。
浙闽两省的意见很大,一是为张超收的合作银,一是为汪直,也有些一些御史推波助澜,但是内阁六部的大佬都没有怎么表态,甚至天子也留中了一些奏折。
这一次南下,彭侍郎召见杨旦,杨旦就提及了此事,想问问前辈为何朝中大佬不表态,这不是纵容张超吗?
彭韶无奈的说道,“张超本性是一个爱惹事的人,他在南直隶,南直隶不安,勋贵也被折腾的不轻。现在到了浙闽两省,浙闽两省要是没有反应,那才反常。两省反弹越大,朝廷就越要支持张超,你在中枢也有些日子了,这一点还看不出来吗?”
彭韶这么一点拨,杨旦立刻明白过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说到底是中央和地方的关系,张超被派出去就是为了折腾地方的。
浙闽两省这两年闹倭寇,事情也不算太大,朝廷把张超派出去就是因为朝廷对两省海防十分不满,两省海防那么多的官员军队,一年消耗那么多的钱粮,可到头来倭寇想来就来,想杀就杀,那朝廷养着他们有什么用?
还有福建的走私,越来越厉害,中枢怎么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派张超过来敲打一下,目的就是如此。
张超也超额完成了这项任务,但是得罪官场的事情他不出面,却把汪直派了出来折腾。这一点出乎了朝廷的意料,汪直也不是张超的牵线木偶,他为什么会愿意做这样的事情?
至于张超收合作银,这等同于收海商的税,朝廷欢喜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反对,至于收到钱之后他的分配,也是出乎意料。
因此张超超额完成了朝廷赋予他的使命,但是具体执行过程中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这是朝廷不能接受的。所以杨旦此来,就是要消除这些小算盘,而派出张超的同科,本身就代表了善意。
“晋叔,巡视沿海海防是汪公公主动请缨,我总不能拦着,反正他折腾一下也好,正好发挥了汪公公的长处不是,别人不知道,你应该很清楚呀!”
张超这么一说,杨旦哑口无言,他最后只能无奈的说道,“子卓兄,汪直胜似老虎,别人不知道,我们杨家可是有切身的体会,你与他来往千万要当心。另外人言可畏,你不要忘记了王越的前车之鉴,汪直不是李广,你跟他交往有百害而无一利。”
张超很无奈的点点头,“晋叔,朝廷制度如此,如之奈何。你也知道,我曾经被汪直打过板子的,如果可以选择,我当然不愿意跟他混在一起。但是为了国家大事,就算个人名声有些损害,那也只能认了。”
张超这么说话显然是想着澄清此事,杨旦内心是不是相信并不重要,他过来不是跟张超吵架的,所以当然也就认可了张超的这个说法。
张超突然想起了李广,这个会玩弄鬼神的太监,杨旦竟然这么说话,是不是他做了什么?
“晋叔,李广现在又做了什么?按照你的说法,似乎与李广交往难不成还有些益处?”
杨旦笑了笑,自从太子出生之后,这位李太监就彻底抖了起来。很多大臣都与李广有着这样那样的交往,甚至于远在河南老家的王越也让人带着礼物拜会了李广。
但是到了此时,杨旦又有些奇怪了,张超在京师把李广打了一顿之后,这两三年以来他也从来没有想过修复彼此的关系,因为李广在京中说张超的坏话这两年早已经不是新闻。
对于这一点,京师文臣实在想不通张超的脑洞,如果张超想勾结太监,也轮不到交往臭名昭著的汪直呀,所以杨旦想到这里,只能承认张超也许说的是实话,他确实是委曲求全?还是与汪直的闺女真有私情?
杨旦很快提到了另外一件事,黄河又破堤防了,甚至运河也岌岌可危。他沉重的说起了在运河两岸的见闻,到处都是死人,地方损失惨重呀!
张超生气的说道,“弘治三年,我就说过,白侍郎治水糊里糊涂,整个进程缺乏足够的谋划。
他要开月河,光说道理谁都明白,可是却没有细化,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