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瑾也是最近才赶到苏州的,到达之后立刻与原来的织造太监交接,这个太监靠着张超,吃了一大块肥肉,现在让他回京还有些舍不得。但是刘瑾可没有多少闲工夫跟他扯皮,快刀斩乱麻,就交接好了,住进了织造太监府。
他看到张超的拜帖后,摇晃着脑袋,笑着说道,“咱家早就认识张主事,知道他才识高远,人品不凡。张主事公务繁忙,咱家却正好有空。既然如此,咱家过去拜访他,不就可以了吗?“
织造太监府也有几个幕僚,其中一个华亭人,名叫张文冕,与刘瑾接触几次之后,刘瑾很喜欢他,两人甚是相得。
所以等张超的信使离开后,张文冕就对刘瑾说道,“东主,这张主事恐怕不是诚心助您呀!”
刘瑾哈哈大笑,“咱家当然知道,张子卓毕竟是文官,虽然不至于向着苏州人,但也不会帮助咱家。这也是咱家这个上官去拜见他的原因呀!”
张文冕不高兴了,“东主,您可是监税大使,怎能自贬身份去拜访下属呢?”
刘瑾摇摇头笑着不说话。他久在宫中,张超这样的人又有钱又有势,想让他帮忙不礼贤下士是不可能的。只要能帮着他收到粮食,他们太监还在乎什么面子?
所以刘瑾打着仪仗,带着一大群人,招摇过市,浩浩荡荡的来到了浒墅关,立刻整个苏州府就知道了。
张超早早的得报,叹息了一声,无可奈何的远远迎了出去。见张超出来,刘瑾远远的高声说道,“张先生,自庐州一别,短短数年,先生已经是两榜进士,天下闻名,咱家这厢有礼了。“
刘瑾毕竟是上官,他亲自过来见他这个下属,所以没奈何只得连连赔罪,然后把他请进了钞关。谁知道刘瑾竟然一把抓住他的手,然后牵着他的手一起进了钞关。
到了客厅,刘瑾却大摇大摆的坐上了主位,张超只得陪在客位,其他陪坐的都是两人的幕僚。
刘瑾上下左右细细看了看钞关大厅,钞关富庶,又新设几十年不到,所以不论是房屋还是摆设,都相当的富丽堂皇。
刘瑾用舌头舔了舔嘴唇,强自按压住自己的羡慕贪婪之色。然后一本正经的跟张超寒暄起来。
过了一会,刘瑾说起了正题,他操着尖利的声音诚恳的说道,
“咱家听说张先生在苏州为官,特意向皇爷请旨,请先生协助咱家监税。咱家愚钝,知道先生才智过人,先生但有所指,咱家一定听从。”
张超听刘瑾这么说话,又联想到他做得这些事情,有些无奈的叹息,“刘公公,你这是把下官架在火上烤呀!”
刘瑾尖利的笑了几嗓子,却开始解释,
“先生的奏折咱家也就有目睹,说的真是对极了。咱家是陕西人,陕西真是万分贫瘠,要不然咱家也不会有机会侍奉皇爷。
咱家这一次来到苏州,见苏州富甲天下,却一直偷逃税款,多达几百万之多,可见吴人真是奸滑透顶,皆是不义之人。”
张超顿时愣住了,难不成他的运河谈刘瑾也看过了?
刘瑾见张超满脸疑惑,得意的说道,“咱家当然看过先生的运河谈,先生所说真是字字珠玑,咱家觉得您说的比徐阁老清楚明白多了。
在咱家看来,这苏州上下只顾着自己赚钱,却不缴纳税款,就是典型的有利无义,该当重罚才是。”
什么是自作自受,张超终于体会到了。刘瑾这一番话,用张超的学说堵住张超的嘴巴,玩的相当有水平。
张超本来还想着替苏州人说几句话,可是却根本说不出来。到了此时,张超已经可以肯定,这个太监一定就是未来掀起巨大风浪的那个立皇帝。
沉思了半晌,张超知道他必须出手了。今天刘瑾演了这么一出,就算他有心帮助苏州人,也没人再相信了。所以现在也只能对不起苏州人呀。
再说刘瑾所说的,也确实是他所想的,虽然苏州的赋税很重,但是苏州的工商业极其发达,苏州士绅只要把工商业的利润拿出一部分,就足够缴纳大部分赋税,要不然苏州的园林为什么修的那么好,这些钱难不成是天上掉下来的不成?
张超沉吟的问道,“苏州的税粮缴纳不足,长期积累下来,公公想一蹴而就根本就办不到。不知道公公是否了解苏州的赋税问题?”
刘瑾听张超这么说话,心中大喜,张超既然这么说,今天他这番表演没有白花,“咱家是陕西人,长期待在京师,只知道苏州的赋税很重,其他的却不甚了了。张先生,可有所教?“
张超笑着说道,“要说有所教确实不敢当,但是下官在苏州半年,确实知道一些,下官就给公公一一述说一下。”
张超继续说道,苏州府有土地七万顷左右,十分之七是官田,十分之三是民田,也就是说,官田亩数在全府是三分有其二。
按照正统年间制定的赋税制度,苏州一年要交纳大概两百万石粮食,而且本色多,折色少,因为绝大部分粮食要运到北京,所以还要征收加耗几十万石。
所以苏州府征收比例相对于大明其他地方,是非常高的,但是事实上与同时期的日本农民至少50的赋税相比,苏州府的老百姓还是能活下去的。
但是苏州府有一个大问题,那就是官田和民田的缴付比例差距太大。
所谓官田,就是国有土地,比如学业田、抄没田、建国前张士诚势力留下的土地等等;所谓民田,就是私有土地。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