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什么叫作跟金国的王妃牵扯不清?你们又是哪只眼睛看见他与楚fēng_liú有越界之举?连我都可以全心信任他,你们又有什么权力去怀疑?胜南他,是你们的主公啊……”吟儿忽然哽咽,不知是激动还是不安,语气从急迫转为恳切,“对于主公的决策,不该全心全意地相信和抱有希望吗?他说延期便是延期,需要什么理由,需要什么解释,不应该全力拥护吗?事实上,你们在希冀他给予理由给予解释的时候,不就已经在不相信他了么。四位前辈,又是因何不肯像我抗金联盟一样相信他?是因为他年纪太轻你们就不敢了?可是盟军一路过来的辉煌,是你们看在眼里的啊……”
陈静早已理屈词穷,先被吟儿晓之以理,再被她动之以情,俨然哑口无言,最能说的陈静都已折服,柳路石陈阵营全然占据劣势。虽然这一刻,阡在盟军中的声威被吟儿扳了回来,可是,吟儿也完全暴露在了天骄的矛头正前方。其实这就是阡不容她开口的原因啊……可惜,此刻阡只能留意着天骄的一言一行,尽全力阻止局面滑向最危险了……
如果没有吟儿的身世在作祟,也许,矛盾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化解在这一步,可是——
可是在这一刻天骄果然上得前来,未如盟军所愿调和林阡与柳路石陈,而是简简单单就表明了自己站在阡的对立面上,完完全全是阡的敌人!——此刻徐辕目光锋利正对着凤箫吟和林阡,昔日“三足鼎立”,今天泾渭分明:
“凤箫吟。如果,将来回过头来看,现在的林阡,根本是一意孤行的,甚至是在对不起你的情形下,给你和他一起挖掘了一个坟墓,你……还会跟着他一起吗?”
吟儿一怔,当然义无反顾:“会,因为是他给的,就算是坟墓,我也跳。”
大家都觉得天骄的这一问既不承柳五津所言也不接陈静话茬,皆不解何故,只有阡一个人,听得懂天骄这句话的深意,天骄还是在以吟儿要挟他……
一阵沉默,这种寒意,令范遇的心悸复返,直觉,那根绷得很紧的线,现在已经无情扯断,却隐约觉得有些蹊跷——奇怪,陈静、柳五津甚至天骄,他们和阡决裂的原因好像一个和一个不一样……
“如果,林阡的某一个决定,在将来的某一天,会失去所有人的支持……你希望看到这一天么?”天骄这句话出口,使得局面更像垂死挣扎。吟儿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天骄会这么问,却毅然决然:“就算这一天要众叛亲离,也会站在他这一边。”
“众叛亲离!?可知他就是因为你,才会从众望所归,变众叛亲离!?这一切,不都是因为你这个祸根!?”天骄的语气陡然间从静寂变凶残,阡却猛然把吟儿往自己身后一拉,恶狠狠地大喝一声“天骄!”,这是他第一次对天骄如斯不敬,打断了天骄的话只为了维护吟儿,可是,和天骄的关系,竟要这样急剧地恶化吗……
林徐二人的眼神交流蓦地变成灼热和刺痛,没人看得懂他们在争斗什么,但这种激烈,这种残酷,是先前一切纷争都难以企及!
“天骄,我只想再说一次,其余什么都是外因,党派之争才是根本!不需要谁来告诉我何时入局是最适宜,形势如何我看得清晰,所以该由我来决定!”这一句出口,王者之气彰显无遗,对于天骄却千不该万不该。一狠心,阡竟断了所有的后路!
“为什么?夺权复位,就该在现在,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天骄的眼眸中,瞬即传递出失望。
“现在入局,所有关于内战激化的可能我都已然述尽,你们同样也不相信。”阡自己也是倦怠一笑,表态到这一步,已经足够坚决。
“即便掀起内战又有何不可?难道你忘记了,你饮恨刀林阡,就是为战而生的宿命!”天骄怒不可遏。
“不是为战而生,而是为止战而生。”阡决绝回应,“若林阡战能止战,则林阡战;若林阡退能止战,则林阡退;若林阡死能止战,则林阡死!”
都被他这句决绝震惊原地,许久,没有一个再有资格劝林阡去川北,因为,林阡他,是真的表明了决心他不会去!
徐辕噙泪一直注视着他执着的眼神:林阡你太糊涂,现在不是要你退,或者要你死,只要你,放弃一个凤箫吟就够了,就足够止战……
死局。
关于那一天的情景,不管是表象还是内在,暗流或急湍,都那么凶险,那么汹涌,时隔多年都清晰如昨。因为发生在牢不可破的抗金联盟中间,所以吟儿久久都不会忘——那天她感受得到,盟军竟也有种党派之争的趋向!是的,盟军离那种丑恶仅仅有一步之遥。
那一天,庆元五年的六月初三,盛夏,盟军命运的转折。
清晨突发的一场纷扰,使得那一天的气氛都很不寻常。人群散去之后,阡比往常多花了好几个时辰在驻地视察军情,回营之后把海、向清风、杨致诚、范遇、莫非依次找来,逐一交谈,每一个持续了很久,入夜后他一直在灯下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