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话地止住脚步,此刻他根本不像他自己,不像那个战力无双、但求一败的独孤清绝。
在她面前,什么孤傲,什么自信,什么狂狼,统统不存在。
“独孤清绝,何苦一直跟着我?我已经说过,一次不忠百次不用,无论如何你都已属于别的女人属于那个蜮儿。”她固执地将他拒于千里之外。
他无法顶嘴,谁教他对她痴迷。
“所以,你已没可能,别再缠着我。放过我,省得浪费大家的时间。”她当家做主惯了,祈使句不留余地。
看她这么认真地宣判死刑,他忽然空前地心灰意冷,潜意识里觉得此处应该转身,不经意间就将所想付诸行动。
“做什么去?”她见他走了,才注意语气。
“去让时光倒流。”他背对着她,语带伤感,他无法抹消那个蜮儿的存在,所以难道真要割舍他想了二十年的玉儿?
一时之间,悔恨不已,恨自己当初太心急,太鲁莽,太草率,还不是因为太思念她,匆匆忙忙把别人当成了她?
设身处地,更清楚蜮儿的存在对玉儿造成了怎样的伤害,如她那般凄惨遭遇,他曾是她寒冰世界里凭空烧起的烈火,却比什么都更急剧地熄灭……
他虽被她迫得不敢再近身,却因为途经战地必须相护,一路都保持着见不到面但知道彼此何在的分寸,也许这种关系就叫做近距离分手?
她似乎意识到伤到了他,虽没道歉,却也放慢了回营的脚步,而且越行越慢、故意等他;
他却怕她跟他道歉,反而证明她把他看作了陌路人,是以走得拖延,与她错开更远。
天微微泛白,太阳早便从东面升起,可惜被雾霭遮蔽成无色,
岸边坐着的不再是昨晚的玉儿,停留在原地的是清晨的独孤,
望着水面波纹,他轻声说:“玉儿,对不起。”
第六日晚,夜色刺人,雨幕在空中飘荡,
胡弄玉在客栈推窗,不知明天能否放晴,
独孤站在荒郊平野,奇怪的是面上滑过一丝不是雨水的东西。
第七日,随着大雨来袭和极速降温,秦州地界出现了雪山奇景。
他把前几天所有负面情绪都扔去了九霄云外,暂且带着一丝半缕的悠闲之意,走马欣赏那山峦上的白,原还以为是云雾,接近才知是积雪。
“玉儿,终有一日,你会陪我再赏雪。”自信但又苦笑,正要策马前行,忽而却感觉不到玉儿凝神细听,四面八方都传异响,经验告诉他好像有无数毒液在冒泡在涌动……
决计没错!有人偷袭!?独孤一惊,夹紧马腹,如飞而去。
快马加鞭,越行越清晰,毒障果真将雪山围得水泄不通,他倒是可以选择不进去,可是玉儿俨然在阵中。
“玉儿!”他知凭着玉儿智慧,一定会抢占制高。果不其然,片刻后他总算又看见了她,还好好的在山顶站着!松一口气,却不敢停,离她越来越近,可惜道阻且难,非得舍弃战马,徒步蹒跚登攀。
汹涌风雪里,他跌跌撞撞、逼着自己快速前行,只因看见玉儿已捂着胸口艰难低下身去……他这个角度还不能看见,到底玉儿对面的另一侧有无高手,他只是觉得,玉儿那种本领不可能被毒放倒。
除非,那是世间从未有过的新毒……
胡弄玉的硬伤无法像金陵、凤鸣、蜮儿那样推陈出新。在那个领域,她甚至还不如茵子。
“别过来!”她像前日一样狠狠说,以为他不懂,又添了一句:“这里有毒障!”
在她心里,独孤虽然盖世英雄,到底也是血肉之躯,对毒药更算半路出家。
何况从她的角度看见的不止毒障,还有人领着百余兵马以逸待劳。
那些人,宿敌居高临下,一目了然,岳离、东方雨、黄鹤去和徒禅月清。
虽然她觉得不合理,为什么他们会敢行动,但身在此山又命在旦夕,她如何能有时间想明白,脑海中只剩下两个字,即刻传达在话语里:“危险!”
“傻玉儿,遇到危险怎可以把我推开!”她越是试图推开他,他越要往她这里扑。
她才发号施令过不准他近身,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他打破了禁令,一时恍惚;今昔交错,二十年前,他在狼群里,也曾这样对她讲。
那一刻有近五十高手集结合阵,堵截在这并不广袤的绝顶,一旦启衅,刀枪剑戟个个攻袭向他,以他为心的几丈圆阵边缘,争如开了五十扇门面面生风。
而他孤身应敌,纵跃而起,恰似登临十层虚空,一剑翻覆,凌厉无匹,残情剑锋芒所及,无不是血肉横飞、惊慌失措、节节后退,那场面就好比飓风反掀、强行将五十扇门全数关死,五十人大阵交睫分崩离析、灰飞烟灭,除他,还能说谁战神无双!
“小心,那毒药,我没见过……”她强忍痛苦站起身,知那毒药虽不致命,却能逆风,即使独孤高屋建瓴之势,也难免会沾染少许,“久而久之,我俩不会是这些已经服过解药之人的对手……”
“对手?”他斜睨一眼下面所有人,笑而伸手,将对他们的蔑视化成随性一指:“单打独斗,全都不是我对手。”
“……”胡弄玉何等聪明,立即听出他是想激岳离单挑、靠“擒贼先擒王”来速战速决。
可惜岳离是出了名的云淡风轻、宠辱不惊,竟无所谓这放肆激将。独孤清绝狂人狂语,连适才领衔五十高手的徒禅月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