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贺思远余光一瞥,见东方文修终于转身,背道而行,渐行渐远,悲从中来,不由得哀叹一声。
悔教夫婿觅封侯,她和尉迟雪没什么不同,也和这罗姓女同病相怜,觅封侯,她们虽然没教,夫婿却自以为她们要、于是对功名趋之若鹜,一切又怪得了谁。最后付千秋没实现,东方文修实现了,结果其实是一样的痛……
奈何这些情爱纷扰、太渺小,不得不隐没在喧嚣的战火中,化作那些蒸腾向天的碎片,飞舞,盘旋,越来越小,直到不见……
乱世尘灰转眼殁。
是日未时申时之间,摩天岭大军终顺利完成与龙泉峰兵马会师。
因各自都全身伤血九死一生,故重见时无不觉一日三秋珍贵之至,众将士无论是相视而笑的、相互击掌的、抱成一团的,都充斥着激动、亢奋、喜悦之情,热流暖意,很快冲淡了阵前伤悲。“兄弟,我们都完成了使命。”“你可活着回来了,我担心死了也想死了!”“打得好!不过,不如你哥哥我!”……诸如此类,毫不含蓄。
更有甚者打得太累见到了安心了喘了口气抱着兄弟就地睡过去,不用问,那一定是祝孟尝起的头。虽然一开始他在这一战是败军之将——仆散揆的入局使他和国安用一样都失了地盘,但失地归失地,未失兵力与军心,他在龙泉峰以南的守卫战照样卖力,和徐辕一起直撑到林阡从摩天岭回来功不可没。
申时后林阡和徐辕去祝孟尝营帐,看他抱着杜华睡成死猪,着实不想吵醒了他们,摇头笑叹着退了出来。
有徐辕在,处理任何事务都是事半功倍,夕阳西下之时,林阡便把未来几日的战略拟定。恰在那时,诸将带来了月观峰和摩天岭西的确切战报。“自阵法解除之后,郝定、思温、二祖和柳老将军便一直和司马隆相安无事。”杨鞍说,“司马隆自也怕了郝定和思温的‘劫持’,一日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郝定那小子,素日冲动热血,这次倒是这一点救了大局。”林阡笑。“全赖陈军师出谋划策,也亏得思温管住了他,没让他真冲过了头。”吴越道。
另一厢,大崮山南及摩天岭西,李全、王琳、刘全、史泼立联兵,趁胜追击一鼓作气稳夺了阵法内的金军驻地,包括当时的内二、内三层;但内四层、外一层一带,仍然受黄掴岳离所领金军管辖。“王琳他只要克服了胆怯,发挥正常便一定能守妥大崮山。”国安用道。林阡点头:“王琳属于稳扎稳打,必能成功驻守一方。倒是这个李全,实力比我所估量要强得多。”
“今次内二三层突破,他和妙真的火器都要记一功。”宋贤说。“箭杆峪血战也是靠他反败为胜,潍州之战,亦是他擒住了梁晋。”徐辕很早就发现了他的才能。国安用回忆片刻:“好像已经过去很久了,天骄还记得这么清楚。”“人才,岂能不记清楚。”徐辕一笑。“如此说来,真是骁将无疑了。”林阡转头看向杨鞍。
“鞍哥,恭喜你,红袄寨人才济济,比以往哪个时候都强。虽这一战终于是败了,但这是最后一次败战。”林阡胸有成竹,“即日起红袄寨已然翻身,接下来不会再有败仗。”
“胜南,天骄,是你二人扶着红袄寨重新站起来……这大恩大德,请受杨鞍一拜。”杨鞍激动不已,情之所至。“鞍哥言重!”林阡徐辕急忙相扶,国安用扶起杨鞍:“鞍哥,这话说错了。”
“怎么?”杨鞍一愣,不解何故,帐帘掀开,国安用笑指着迎面过来的那位:“是三个人扶着红袄寨站起来的。”说的不是林阡的店小二又是谁。杨鞍等人都会心笑了起来。
“伤兵们可都安顿好了?”林阡上前,问吟儿。
“嗯,还差一个。樊井大夫命我赶紧架他过去看。”吟儿笑盈盈地。
“主公,快些去吧。”徐辕道。宋贤新屿、杨鞍安用也都担心。
“真都安顿好了?”林阡问,还想拖延时间,把飘云星衍义斌等等都问了个遍。
“是啊,樊井大夫真难过啊,大家都不怕死,为何都怕他呢。”吟儿笑,看他也是真担心,故而正色道,“托陈军师的福,真的都没什么性命之忧了。却是那石敢当,得留在樊大夫那儿几天。”
“为何?”林阡一怔,适才偏就忘了问石硅,因为潜意识就觉得石硅耐力最久因此是最强壮的,这一战石硅受的外伤内伤也都最少。
“还不是那场火害的?说什么刀枪不入,却最受不了热。你下次玩火,可得注意着他。”吟儿说。
“这是什么奇人,还有这么个弱点……”林阡无奈。
“五十步笑百步。”吟儿笑。大伙对林阡这个奇人的弱点也全都了如指掌。
开禧元年四月初一,表面波及泰安全境的这场大战,实际却是由盟军和红袄寨在山东的全部势力完成。相应的,金方除却先前兵力之外,亦调动了山东、河北、河南、淮北的大半军队、高手或武林中人。
如此,怎能不称三月十五是“山东决战”?四月初一,明明是新的,明明早不限于山东,对南宋而言,是北伐东线的第一战,对金朝而言,是威慑南疆的第一步。
结果,虽不完美,也都如愿以偿。林阡练就了一个崭新的红袄寨,完颜永琏则以绝对优势胜出——
即便宋军在大崮山、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