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式马车的车轮缓缓碾过地面,行驶得十分平稳,金色的车身未沾上一丝淤泥。
薛衡身上是一袭精美的月白长袍,衣裳肩膀上嵌着缀着昂贵蓝宝石的银色饰品,坠着的银色流苏自肩际垂至胸前,与衣裳外露出来的一对雪白纤细的手臂还有他熠熠发光的金发相映生辉,像只阳光照耀下雪白羽毛微微发亮的小白鸽。
小白鸽靠着车身睡着了,纤细的手指扒拉着车内的扶手,脸颊肉紧紧贴着车壁,碾出了一小片红痕。
圣子手一圈把他抱过来,手扶着他的脑袋搁在了自己肩膀上。
圣子长期疾病缠身,已经变得十分瘦弱,骨头上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皮肉,面色苍白,憔悴不堪。
薛衡靠在他肩膀上,下意识地寻找热源和更舒服的位置,最后把脑袋埋在了圣子胸口,轻轻蹭了蹭。
像只小奶猫。
圣子顺着他柔软的长发轻抚,又轻轻抚了抚他的后颈,像是在给他顺毛。
玛丽肖叹息一声:“您为何不告诉殿下呢?殿下一定会愿意救您的,这样,您就能得到殿下的全部了,不是么?”
圣子没有看玛丽肖,只轻轻挠了挠薛衡的下巴,睡梦中的薛衡便含羞草似的缩缩脑袋埋得更深,只露出一个发顶来。
圣子感受着胸口湿热的呼吸,嘴角忍不住地上扬:“你看,他多可爱。”
玛丽肖道:“我知道。”
圣子平静地看向玛丽肖,神色有些微冷:“你不知道。”
玛丽肖见到的圣子从来都是温柔缱绻,神圣又美好的模样,哪里见过这样眉间带着点冷意的圣子。
圣子没再看玛丽肖,边小幅度地轻轻逗弄着怀里熟睡的薛衡,边轻声道:“我自然也想过占有的。但是,我明白,即便是想要拥有,也是要拥有本本真真的殿下。”
他的目光落在薛衡覆着薄薄长袍的腿内侧——那个有纹章的地方:“带着恶意的占有,拥有的从来不是完整的殿下。”
“这就好比——你强行占有了别人的房子,但是并没有打开房门的钥匙。”
“你以为你拥有了一切——事实上你连房子里头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
“而我的方式,就好比——我是看守房子的护卫——我不是房子的主人——但是我可以欣赏房子外花园的美景——可以和房子里的人愉快地交谈——可以介入他们的生活——事实上我拥有的更多。”
圣子轻笑:“我很明白我要的是什么,玛丽肖。”
“所以不要再在我面前提那件事。”
“是。”
玛丽肖垂眸,总觉得圣子大人……变得有些奇怪。
……
在马车行驶到迷雾森林入口时,薛衡醒了过来,能感受到浓烈的浊气正从地底喷涌而出。
“停车。”
薛衡推了推圣子的胸膛,圣子下了令,车夫才停了车。
“怎么了?”
圣子看向他。
薛衡道:“送到这里就可以了,迷雾森林里浊气很重,怪物很多,会伤到你们的。”
圣子闻言担心道:“那你一个人岂不是更危险。”
“不怕,”薛衡拉起袍子,露出一截雪白的小腿和精致的脚踝,指着上头那串碎牙脚链,“这个宝贝可以保护我。”
圣子把灼热目光收回去。耳垂有些微红:“那是什么东西?”
“撒斯特送给我的护身符。”
薛衡想起了一些往事,忍不住眉眼弯弯地笑了。
撒斯特还是一头小龙时就和他呆在洞穴里了。
撒斯特幼年时老是掉牙,薛衡很仔细地把牙齿收集起来,都埋在了土里,听帕尼亚的老人们说,这样才会长出新的牙齿。
后来撒斯特的牙齿不再掉了,它把牙齿都刨出来,躲在小角落里一个人暗搓搓地把雪白的牙齿尖锐的部分磨平,用绳子串起来,小心翼翼地戴在了薛衡脚踝上。
虽然脚链是真的很丑,但是只要想到是撒斯特在灯光下用大爪子拿着牙齿一颗颗磨平穿孔来的,薛衡就觉得很暖很幸福。
圣子微微皱眉,不过很快舒展开来,他赞杨道:“很漂亮,看来撒斯特对你很好。”
薛衡点头:“撒斯特是这世上最可爱的龙了。”
圣子笑了笑,没再说话。
……
圣子同薛衡在入口处分别,薛衡答应会在撒斯特回来后和撒斯特一起去圣子那里做客。
薛衡对迷雾森林感到很亲切很亲切——虽然这里浊气深重,遍地尸骨,怪物丛生——
走了一段路后,薛衡停下来靠着树干休息,脸颊因为运动有些发红,覆着一层薄薄的香汗,嘴唇也不断呼出温热香甜的气息……
只是——
薛衡闷哼一声——
他觉得自己的体内好像有些古怪的东西在冲撞,想要嚣张地跑出来。
脑袋有点疼。
眼睛……好模糊……
薛衡神志不清,额上冷汗涟涟……
娇弱的身子顺着树干滑了下去,还没落到地上,就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捞了起来。
威尔斯抓着他纤细的双腿把他托了起来,薛衡的手指就软软地搭在他肩膀上。
“殿下,醒醒,殿下。”
威尔斯喊道,却只看见薛衡洁白额头上不断滚下来的冷汗和颤抖着的身体。
该死!
威尔斯把薛衡放下来,准备好好检查一下,薛衡却迷迷糊糊地搂着他的脖子,拿脸颊蹭了蹭威尔斯的脸:“要抱抱。”
威尔斯一下子愣住了。
没有被抱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