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之中充满了期冀之色。
林云却只是极为不近人情地摇了摇头,神色坚定,低声道:“不行。中立兵团已经没了。所有的中立兵团战士,要么英勇战死,要么坚持反抗,要么加入尸神教用自己的力量侵蚀着尸神教的现有势力,他们都用自己的方式,报复着尸神教,为中立兵团发声。”
长叹一声,林云微微抖了抖腿,将抱着自己小腿的钱进轻轻地甩了出去,低声道:“在遇到你之前,我一直以为你是第三种人,是忍辱负重加入尸神教,在内部破坏尸神教的真正勇士。这活,我也做过,我知道这份任务有多么苦多么累,有多么憋屈。”
钱进的目光一下子黯淡下来。
林云低声开口,声音里有些沮丧,道:“可是当我亲眼见到了你,我突然发现,我是错的,是彻头彻尾的错误。你不是假意投靠了尸神教,你是真真正正加入了尸神教。别的兄弟在尸神教里卧薪尝胆,殚精竭虑只想为那些死去的同袍报仇。而你却心安理得地接受着君先生给予的高位,好像还很享受这份当传教团长的感觉?”
钱进死死地咬着嘴唇,没有开口抗辩,林云现在所提到的东西,他都曾发生过,他没有半点可供反驳的理由。
这份失望,他只能自己默默承受着。
林云沙哑的声音仍然在继续,低声道:“我不怪你,真的,就算是你和弟兄们分道扬镳,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大家各自为政,也没什么,人之常情,我完全可以理解,在这一点上,我不怪你。”
钱进微微一颤,抬起头望向林云。
林云轻轻地摇了摇头,低声道:“可是,就算你飞上枝头去做了凤凰,就算是你如今手握大权生杀予夺,就算是你对那好几千兄弟们的死亡无动于衷,对那好几千兄弟们流的血毫不吝惜。你也不应该是现在这个样子。”
说着,林云抬起手来,手指指向地面上的野狼和钟离,轻声道:“他们两个,是野狼你不认识,还是钟离你不认识,或者是更过分更极端的情况,这两个人,你一个都不认识?”
钱进沉默不语。
“回答我!”
林云厉声开口,声色俱厉,目光凶狠如豺狼。
钱进浑身不由地轻轻一抖,低声道:“我认识,我都认识,野狼我也认识,钟离我也认识。”
林云惨然一笑,低声道:“是啊,你都认识,你都认识,那为什么对他们没有留下一点情分?你别忘了,他们可是你当初的袍泽,没有他们你早就死在战场上了,那里还能活到现在,更不用说,现在当上堂堂的北方传教团团长!”
钱进羞愧难当地低头。
林云却没有任何就此放过他的打算,嘴里仍旧喋喋不休地说着,道:“你加入尸神教,那是大势所趋,那是迫于无奈的自保行径,可你千不该万不该,对曾经的袍泽动了杀心。”
钱进的头埋得更低。
林云低声道:“杀人者人恒杀之,既然你做了杀人者,那不管是最后做成没有做成,我都会替曾经的中立兵团清理门户。最不济也要杀了你。中立兵团虽然已经是历史了,但是荣耀不可断,荣誉不可无。”
钱进只是痛苦流涕,神情哀伤。
林云长叹一声,道:“你到现在,都不愿意脱下身上的这身绿皮吗?无论是春夏秋冬,一直穿在身上,就一点儿都不累吗?”
钱进仍旧保持着低头的姿势,倒是两条手往前略微动了动,一把将裹在自己身上的这件墨绿色尸神教袍撕扯开来。
片片绿色的衣服碎片,在空中犹如蝴蝶飞舞。
林云苦笑了一声,低声道:“没了这一身绿袍,你看起来倒是比之前顺眼多了。下辈子记住,这种衣服,千万别随随便便穿,规矩太多,你随随便便穿,可能这辈子都没有机会脱下来了。”
“我明白。”
钱进低声答道,情绪越发低落起来。
林云抬起手来,竖指成刀,在自己的脖子前面轻轻地划了一下,低声道:“自己动手吧。说到底,你曾经和我做过兄弟,这种事情,我不想帮你,也帮不了你。”
钱进终于站起身子来,锐利的目光向下扫去,扫过下方的尸横遍野,扫过那些翻飞的绿色衣服碎片,扫过已经奄奄一息但肯定死不了的野狼,蛇王和钟离。
“对不住了,林大哥,咱们下辈子再做好友。那个时候,希望我们能坐在一起,喝上一大杯酒,过那种大碗吃肉,大口喝酒的日子。想来就惬意之极。”
钱进哈哈大笑一声,慨然道:“这辈子钱进我对不住林大哥你,对不住那么多兄弟的中立兵团。我今日,唯有自己了结自己一条路可走。”
说着钱进便抬起手来,指尖上跃动起大片的火焰,朝着自己的喉咙直接了当地一割而过。
鲜血迸发出来,却又在一开始的时候,就被炙热的温度给直接烤干。
钱进,死。
细细盘点一下他简短的一生,他从贫寒而起,在林云的帮助下,练就了一身本事,在中立兵团里面,也当了好久的副统领,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后来呢,他当上了尸神教北方传教团的团长,这可是尸神教之中为数不多的封疆大吏,多少人争抢了一辈子,连这张椅子的边都根本碰不到,更不用说像钱进这样,坐的简简单单,毫无难度。
这么一想,他钱进已经体验过了别人好几辈子都撞不到的大运气,算起来,他钱进一点儿都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