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苏半山和牛天铃是把兄弟,同样是朋友,牛天铃却可以为了苏半山,祭起老槐树杀霍殿几,没想到的是霍殿几手下竟是些不要命的主儿。
牛天铃一死,那追着霍殿几的老槐树突然无火自燃。本来这株槐生在息壤之边,自是不比寻常,虽有些通灵,但一直本本分分为树,今天被牛天铃强咒驱使,自知在世间破相,不能久存,然后自己烧了自己。
也可叹,来世间为物百有余年,落得一堆烟炭无人知。
众人见屠龙药毒死牛天铃,老槐烧的噼啪有声,纷纷向鲁虾蟆聚拢来,霍殿几心里却百味杂陈,一来鲁虾蟆救命之恩,莫齿难忘。但转念一想,这人太独了,营中花册之上,鲁三星写的名字全是鲁虾蟆,这么多年他连个真名都不曾告知于我,这人,不堪交。转而去看齐胡子伤势。
这也为日后霍殿几检举鲁虾蟆种下了祸根。
众人纷纷攘攘,七嘴八舌向鲁虾蟆寻问个中情理,鲁虾蟆一脚踏住牛天铃死尸,忽拉一扯,那衣裳都被手榴弹烤焦了,一扯之下,七零八碎,露出牛天铃黑幽幽的后背,只见躯干上全是黑青色的龙鳞甲,一页一页,严丝合缝,只可惜手足头脸之处,尚未长成,一旦长成,那就是入天吞云蛟,下水搅海龙,也怪不得不惧枪弹。这就是鲁三星药杀龙鳞道士。
鲁虾蟆又从牛天铃脖子上扯了一把,拽下一只玉红牌,那正是鲛人走海珊瑚标。
这得从头说起。
世间道家法门极多,一言两语冗述不尽。有一门众,大都潜踪匿迹,远遁山林,只恐世间不能见容,叫作左道门。众所周知,旁门左道,说的就是左道门,人人知名,但识者不多。
左道门中亦有支派繁衍,也甚繁杂,今单说左道中的一门,龙道门。龙道门之宗旨,却是人修左道以成龙。就是人刻苦修炼,最后炼成龙。
牛天铃做为龙道弟子,虽然还是人身,却己炼得龙甲宛然。若再修几年,等到额头上开始钻角,就要入海了。入海何为?去求龙王点鳞,人修龙道,所生的鳞片都是顺鳞,而龙却有逆鳞,龙之项下有逆鳞如半月,龙可驯使,但不可触逆鳞,一触逆鳞,则暴怒非常。
顺鳞可炼就,但逆鳞须龙王爷倒点,点鳞以后,头角峥嵘,探渊纵云,殆无阻碍。
这牛天铃快到了点逆鳞的阶段,于是结识了鲛人苏半山,得知海底不平静,要寻龙王还得鲛人引路,生怕入海后,风俗殊异,不便交流。于是放下身段,和苏半山拜了一盟把兄弟。
苏半山赠了他一个鲛人走海珊瑚标,虽然鲛人在海底内乱,但走海珊瑚标却都认可,至少不会不问是非,当作外敌无故屠戮。
如此一来,牛天铃与苏半山兄弟也相识相交。在苏半山被误杀以后,其兄弟老龙湾迷歌报仇失败,一计不成生了二计,由牛天铃将霍殿几赚了出来,在狐狸坟伏下计策,祭起老槐树,暗杀霍殿几。事又不成,反误了自家性命。
牛天铃虽与霍殿几有布衣之交,但相对于东海寻龙王点鳞来说,与霍殿几的友谊就显得无足轻重了,普天之下,仗义往往屠狗辈,负心每每堂皇人。
就在众人嗟叹不已的时候,从长虫殿内走出来一个人,此人衣青挂皂,身量削瘦,也是个老道,出来看到霍殿几一般人,合掌唱号,无量寿福。
众人警惕起来,不知是何方人物,人人手握枪把。
那老道摆摆手说道,诸位休慌,贫道本是尘外之人,不涉红尘中事,你们恩恩怨怨,与我无干。我见老友死在息壤之下,只念是昔日旧友,不忍看他暴尸荒郊,今携青席一张,将他掩在黄土之下,还望诸位玉成。
霍殿几一听他说话客气绵柔,警惕心自先放了一半,只问道,我见你从长虫殿出来,可我到蛰龙观也有半日,怎么不曾见你?
那老道说,我是何等样人,言语鄙陋,举止粗浮,不堪于人前,只在耳房瞻仰大帅神威,并不敢阶下冒渎。
鲁虾蟆拨弄着王八盒子,说道,给牛天铃收尸可以,但我要他身上的龙鳞甲。
那老道哈哈一笑,对鲁虾蟆说,贫道只是吊唁一番,烧一刀黄泉买路纸,待将军你取走龙鳞甲,贫道再来裹尸便是。
众人一听,这老道一不是来找茬的,二不是来问罪的。朋友被你们打死了,来收收尸总可以吧。你们要龙鳞甲,可以自取。取完我把尸体埋了。
这一番话说的在情在理。
众人退后几步,给他亮出一块空地方,由他吊唁,虽说是吊唁,但既然是生前好友,老道少不得超度一番。果然拿出些黄裱纸,在尸前垂了几滴眼泪。
那时人们都见过,老道度亡魂,无非是烧烧纸,念念经,念的无非是:
云篆太虚,浩劫之初,乍遐乍迩,或沉或浮,五方徘徊,一丈之馀,天真皇人,按笔乃书,以演洞章,次书灵符,元始下降,真文诞敷,昭昭其有,冥冥其无…
而那老道却不念这些经文,只从怀里掏出七个小旗子,绕着尸体一圈,插了个北斗七星状。
可怜鲁虾蟆识尽天下奇虫,却识不得人间奇术,诓论英雄。
众人都不解这是要作什么,仗着自己一方人多势众,枪炮无眼,也不怕那老道出什么幺蛾子,由着他在地上插旗。
插完了旗,老道焚了一张告天裱,口中念念有词。
说来也怪,老道念完了词,在牛天铃尸身上起了一阵小旋风,那风拖了个白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