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伙计开始上菜了。
一碟叫花鸡,一碟清炒黄瓜片,一大碗乱炖,一大碗白菜汤,还有一份窝窝头。
萧玄泽笑起来,“怎样?”
“好极了!都是我想吃的菜!谢谢云兄。”
“……看你这副模样,我险些以为你就是个金银堆里长大的小少爷,半点也不知人间疾苦呢。”
玉烟染心虚地笑笑,“我……家公子看我年纪小,一直都将我放在内院,后来他离开元京,便把我留在家里,让我打理事务锻炼我,我这才有机会出来见见世面。”
“快尝尝吧,这些吃食虽然不精细,但民间百姓都很喜爱这样的饭菜,能吃得饱。”他说完,夹了一筷子鸡肉过来,又舀了一碗白菜汤,放到玉烟染手边。
“云兄,听你说民间百姓,我竟有种你是隐士高人的感觉了,你会不会些法术之类的啊?”玉烟染嘻嘻笑,转首看他。
萧玄泽微微敛了神色,糟糕,忘了这小子其实聪敏得很,说话若不注意些,一定会被她怀疑身份。
“法术是不会的,我只是会些武术,不神奇,只是功夫到了而已。”
玉烟染想起上元节那晚萧玄泽揽着她,两人一起跃过两条街的情形,满眼羡慕,“若是我也能学些功夫就好了。”
“我四岁就开始固气习武了,师父常说,筋骨要从小连起,越早越好,这样基础牢靠。”
玉烟染边吃边听他沉和的声音传入耳里,时不时附和两句,十分和谐自然。
彼时两人都未注意到,同为皇族出身的他们,从小接受的是食不言寝不语,繁复刻板的规矩教条。
然而这种深入骨髓的礼仪,却在充满伪装又毫无戒备的融融气氛下,瞬间土崩瓦解,两个人没有任何障碍地融入了周围嘈杂平淡的环境中,好像他们从来就属于这里一样。
玉烟染伸手握住勺柄,搅了搅白菜汤,刚要喝,低头一瞧,手腕被萧玄泽握住。
对方还捏了捏,两息后撤回手,她有些茫然地抬头看他。
萧玄泽道:“嗯,你这筋骨还不错,现在想练也不算晚。”
玉烟染恍然大悟,他是在估量她的习武资质啊,虽然她是女儿身,但在皇陵自食其力了一年,别的没学会,体能倒比一般女子强健些,因此,她扮小厮也格外像。
她放下筷子,有些紧张地望他,“云兄能教我点招式吗?随便什么,我能学会就成。”
萧玄泽想了想,他总是要走的,教给他点武艺防身,倒是个好办法,“可以教你一套拳法,不复杂又好用,你下次碰到不讲理的坏人,自己就能解决。”
玉烟染简直觉得天上掉下了一张馅饼,让她心血来潮一出门就遇上这样好的人。
“云兄,谢谢你肯教我,我一定好好跟你练!”
“这个不急,先吃饭,回去可以做一个简单的计划。”
“嗯!”玉烟染心里盘算,可以在葫芦巷子置一处院子,方便她来找云兄。
两人又吃了一会儿,品评着菜肴,忽然感到桌子一震,抬头看去,一个身材魁梧,脸色偏黑的青年倚在桌边,宽大的手掌差点按到桌上那碗汤里。
“啊,对不起,两位抱歉了!”那青年尴尬地直起身子,连声道歉,但语气匆忙,眼神飘忽,是不是往身后看去,仿佛后头有老虎追着他跑。
两人不禁疑惑,抬眸望去,谁知竟在二楼楼梯顶端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郑三儿!怎么是他。
那青年看到他,似是十分害怕,又道了几句歉便一溜烟窜了出去。
萧玄泽和玉烟染十分吃惊,他俩现在正被通缉,郑三儿见过他俩,如果被注意到,肯定会被认出来。
好在郑三儿的精神都放到了那个青年身上,他嘴角挂起一抹邪佞的笑意,对一旁的小厮叮嘱几句,漫步从楼上下来,没有第一时间往他们这边瞧。
玉烟染手上筷子一扔,整个人立刻钻到桌子下去够筷子,萧玄泽端起手边的白菜汤,仰头咕咚咕咚喝起来,正好挡住脸。
郑三儿与他们擦肩而过。
两人松了口气,玉烟染从桌子底下爬出来,疑惑道:“他是不是想去抓刚才那个人?”
萧玄泽点头,“看样子是,我们要不要跟上去看看?”
“嗯,他要是做什么坏事,我们可以拦下他。”玉烟染对萧玄泽的武力压制很有信心。
“你吃饱了吗?”
“嗯,容我喝口汤…咦?我的汤呢?”玉烟染懵然看着手边的空碗。
“……”萧玄泽这才发现,刚才情急之下喝的是玉烟染的那碗,他也不禁一脸懵然。
从小到大,他还是头一次喝别人剩下东西,而且还被人家发现了,真是又羞又悔。
玉烟染却没多想,抓着他起身往外走,“我们快跟上去吧,外头天已经黑了。”
萧玄泽从衣襟里掏出一两银子放在桌上,招呼伙计不用找了,两人匆匆出了门。
万香酒楼的地理位置极佳,正在一个十字街口,华灯初上,每条街都人影绰绰,这样的情况下,找到郑三儿或者方才那个逃跑的青年都极不容易。
两人看了一圈,很快锁定了一辆灰色马车,他们从彼此眼中感到判断的一致,相视一笑。
郑三儿此人十分自大傲慢,这从他不慌不忙地追逐那个青年的态度可以看出,他自信胜券在握,所以肯定会以舒适的方式继续抓他,而这几条街上只有这辆马车开始徐徐前行,是以两人判断郑三儿就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