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州城,北上不到十里,在一小屯堡遇到了兀良哈与郝允辙,孙伯纶把徐白云所赠鸟铳尽数交给了兀良哈,由他押送回千户所,交代完后,才与郝允辙继续北上葭州。
此次孙伯纶去葭州,最主要的目的是把齐老太太接到千户所城,那里的千户官厅已经收拾出来了,虽然比不上乡绅的地主大院,但孙伯纶还是想让干娘靠近自己,方便照顾。
“嚯,这才几日不见老弟,又威风了不少,不知道是在守备那里吃的好,还是这衣服衬的。”郝允辙打趣道。
此时孙伯纶骑在黑风上,一身熊皮披风,油光水滑,可谓是威风凛凛,这披风是淑济让郝允辙捎带来的,甚合他意,孙伯纶知道郝允辙是打趣,只是笑:“这熊皮不错,只是针脚差了些。”
郝允辙愣了愣,握紧缰绳,正色道:“那位别吉可不是乡间农妇,我这次回去,真真是见识到了,什么巾帼女英,这么个大部落,让她管的服服帖帖的,各司其职,无一人敢有怨言,哎,当真是老弟的贤内助啊。”
“还是有众人帮衬着。”孙伯纶本身不了解,印象中的淑济还是那个欢乐的小女孩儿。
郝允辙赶忙摇头,一指身后那十几辆大车,说:“你以为那些大车为啥空着,上面都是我卖到绥德州城的蜂窝炉子,七钱银子一个,两日便卖光了,若不是我在青涧挖了一煤矿做蜂窝煤,我也不敢要这些炉子啊。”
孙伯纶却笑了,微微摇头,郝允辙却说:“你莫要小瞧那铁皮炉子,上个月,林丹汗传令让达尔扈特北上过冬,还是那位别吉挡了下来,你以为她只是因为你,那是因为她有把握让达尔扈特部在青山下过冬也不会损失,你只是提了一个蜂窝煤的设想,从这种炉子的试制,到大规模的生产,还有蜂窝煤饼里的泥与煤炭、木屑的混合比例,都是别吉亲自监督一点一点的做好的。”
“若没有蜂窝煤,这两场雪下来,达尔扈特得冻死一半的牲口。”郝允辙真的是心服口服了,倒是为淑济打抱不平了。
“为了做蜂窝炉子,耽搁不少军械的进度,她难道不知道明年开春我要征伐俄木布吗,若是因军械不足输了,达尔扈特也会拱手相让,活下那么多牲畜有什么用吗?”孙伯纶有些不满的说道,在这个阶段,一切都要以军队为主,只有活下来才能谈其他。
“这话你写在信里了吗?”郝允辙掏出那个孙伯纶让捎到达尔扈特的鹿皮包。
“当然!”孙伯纶立刻回答到,很快又低声补充了一句:“只是婉转了一些罢了。”
这话惹的郝允辙哈哈大笑起来,忽然看到孙伯纶备马上挂着不少礼品盒子,问:“去见老娘还要带礼品吗,你不知道,齐老太太听你升千户,别提多高兴了,逢人便夸你有福气。”
“自然不是给干娘带的,几番都多亏了都司大人照拂,去一次葭州,理应拜会一下,只是我多次写信让老太太去千户所,老太太都是不愿意,不知何故,到时还请大哥帮忙劝一下。”孙伯纶拿出一沓书信,笑着说道。
郝允辙抓过那些书信,看了看,一副‘我早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倒是弄的孙伯纶有些不明就里,郝允辙敷衍过去,心中却很明白,那信是以齐老太太的口吻写的不假,字迹却是郝琳琅的,老太太不愿意离开葭州,为的还不是自己这个堂妹。
“叔父那里去不去随你,但有一样,定要先去老太太那里。”郝允辙说道,他想了想,有忽然神秘兮兮的说道:“最好莫要带礼物去,起了误会就不好了”。
孙伯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也不顾什么意思,打马前进,不到两日便到了葭州城,相比第一次来时,孙伯纶的心境已经与以往不同,还未进小院,就听见齐老太太特有的大嗓门。
“你们莫要欺负老太婆是瞎子,都快去收拾,是俺儿给的全都带上,去千户所,俺要去找俺儿子,哼,俺知道你们是郝家遣来的丫头,你们若不手脚麻利,老身便叫门外那几个蒙古鞑子来,他们可是俺儿子的亲兵,到时候,莫要说俺欺负你们这些人。”
孙伯纶进院子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老太太站在院中,手中拐杖摔断在地上,掐着腰,高声喊着,一开始孙伯纶还以为她被人欺负了,见精气神十足,声音洪亮,也不见受伤,倒是那几个丫鬟缩在墙角,一动不敢当。
更让孙伯纶奇怪的是,怎么叫都叫不走的老太太,今日怎生转了性,要去千户所。
“干娘,我是伯纶啊。”孙伯纶进了院子,还未说话,老太太捡起半截拐棍就抡了过来,幸亏孙伯纶喊的及时,要不然就被砸昏头了。
听到儿子的声音,老太太扔了拐棍,两只小脚踩的地面噔噔作响,拉起孙伯纶就往院外走去,边走边说:“走,咱去你那里,不在这里住了,那什么都司老爷瞧不起咱乡下人,欺负咱们小门小户,不能门当户对,配不上他们家人,与其在这里丢脸受气,娘宁可去吃窝头,走,走!”
“哟,老夫人,您可不能这么走了,让咱再想法子,缓两天呗。”孙伯纶还未说话,一个肥胖且画的花里胡哨的中年女人凑上来,热络的说道,这人一身红衣,倒是有些像乡间媒婆。
“想什么法子?答应你的钱俺不会短你一分。”老太太倔劲上来,怎么也劝不住。
孙伯纶赶忙拦着,才没有演变成泼妇骂街,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怎么不明白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