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罗咬着牙,任凭身下这人撕扯着自己的左手拇指,他右手松开刀柄,拔出安置在小腿的匕首,抵在敌人的心口,稍微一用力,锋锐的匕首透过肋骨之间的缝隙刺入进去,那人只是抽搐了一下,很快断了气,巴罗长出一口气,趁着血迹未干,在死人的肩头擦了擦。
这时,后面的弓手已经支援过来,把活着的贼人或擒或杀,山坡上很快安静下来。
巴罗简单的把左手伤口包扎了一下,命人前去把后队带来,自己则带了七八个人攀上坡顶,左翼部落的营地就在前面,月光下黑乎乎的一片,那些如狼眸一样闪跃的是营地的篝火,借着篝火可以到左翼虏人的帐篷和牛马,然而下山处却是一片黑暗,只有风刮过灌木丛的哗啦啦的声音。
土默特的老兵这时摸了过来,小心的说道:“台吉,俘虏招了,左翼敌营昨天抽调大批精锐随吴克善南下防备也先台吉的大军,营地中尚有兵力近两千,虏酋是吴克善的弟弟满珠习礼,还有巴林部的部分精锐。”
巴罗微微点头,这与战前估计的差不多,既然已经解决了哨探,便可长驱直入,突入虏营,届时混战起来,必可大胜,只是眼下山坡密布着灌木丛和岩石,已经是深夜,怕是无法偷摸摸过这乱石丛。
这时,后队已经在几个军官的率领下,登上坡顶,夜晚的坡顶温度已经降低到了结冰的程度,军卒尽是瑟瑟发抖,尽管巴罗明白,大军临阵不可犹疑不定,却仍不想让突袭变成一场恶战。
“台吉,生死皆由天命,战阵之上,马革裹尸,士卒死战所为不过是富贵恩赏,如今台吉已是必闍赤大人心腹,无需以命搏杀,而我们察哈尔人却是戴罪之身,我等愿下山杀敌建功,以赎大罪,敢请台吉命我等下山攻杀,便是死了,也能让妻儿自由,不至于沦为他人奴隶。”一个察哈尔人头人凑到巴罗身边,低声说道,语气之中却满是决然。
巴罗回头一看,那些察哈尔人个个跃跃欲试,他心知军心可用,正在犹疑,忽然脸颊一凉,似乎有什么东西落在上面,巴罗抬头一看,已经是漫天飞雪,不多时,大雪便让眼前一片银白。
“真是天助我也!”巴罗满脸兴奋。
他直起身子,对麾下将士说道:“诸位先等待片刻,如此大雪,一刻钟便能覆盖大帝,皆是草地灌木被大雪覆盖,黑色便是岩石,我等下山便无忧矣。”
果然,不到一刻钟,大雪覆盖山坡,积雪之间可见裸露的岩石,巴罗想起那日跟随父亲额吉尔从背后偷袭南山营地,立刻命人把甲胄武器脱下扛在肩上,一路顺着山势而下,躲避陡峭岩石,到了丑时末的时候,便全部下到左翼虏营外。
巴罗并未下令猛攻,而是让人披甲静声等待,待所有人都集中起来的时候,营外人马已经被大雪覆盖,入眼所及,俱是白色,分不清眉毛胡子,若不是一对对眼眸闪亮着建功立业的,怕是要看成一个个的草垛了。
此时巴罗一声令下,所有人皆是角弓上弦,铳子装填,并以白布裹住右臂,防止在混战中被误杀,按照那察哈尔人头人的建议,巴罗派遣十几个人潜入贼营放火,待大火燃起再进攻。
不一会,虏营北侧火光大旗,营中乱做一团,不多时,便有一顶大纛竖起,随着沉闷的号角声响起,大纛周围的百十个帐篷里钻出数百披甲执锐的精卒,许多人已经上马应战,巴罗看到这一幕,心中不禁感叹:“果然似必闍赤大人所说,兼听则明,若不是有原属左翼的察哈尔人,我等怎知虏人会屯部分精卒,枕戈待旦,睡不卸甲。”
“先放火铳,留下一百弓手掩护我们,其余人随我冲锋,先杀散这队精卒,其余不堪一击。”黑暗之中巴罗下达了命令。
巴罗接过火铳,顶在肩膀上,对准那群正在向大火燃烧之地靠近的军阵,他瞄准骑在马上的一个衣甲华丽的人,枪托顶住肩头,扣动扳机。
砰!
一声闷响,巴罗身体微微一扭动,视线所及被火铳喷出的白烟遮挡,再看清的时候,那里只有一匹孤零零的战马,而马上的将领早不知去向。
在这声铳声之后,密集的火铳声响彻整个营地,随着巴罗身先士卒,冲锋在前,所有军卒均被激发出心中的血勇,冲向了敌阵。
左翼虏人没曾想偷袭者不扰乱营地扩大战果,而是先攻击列阵完毕的军阵,此时数百勇士已经冲进营地,与左翼虏人混战在了一起,这些原本有所准备的精卒却在第一波火铳攻击中便死伤无数,特别是主将身死让他们的抵抗变的毫无章法。
察哈尔人冲锋在前,在掩护的箭雨落下之后,纵身扑入虏人群众,挥舞着手中的武器便发力狠杀,两军在相接的瞬间便有近百人倒下,战斧与长矛,铁甲与皮甲之间相互碰撞着,鲜血和惨叫声充斥着整个战场。
巴罗却在冲锋中,悄悄坠后,吹响号角集合麾下跳荡手,他很明白,面对眼前如此严整军阵,只凭一股子血勇是冲杀不开的,只有严阵以待,才可胜敌。
随着他的号召,百余跳荡手出现在了他的身边,这些人都是经历无数大小战的老兵,此时俱是手持八尺长矛,排成密集的横队,向前碾压,把所有阻挡者刺杀当场,巴罗处于阵型中间,高声喝令众军上前,侧击敌阵右侧,与察哈尔人形成夹击之势。
左翼之虏亦知道,若不能挡住眼前之敌,大营必破,纷纷悍不畏死的冲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