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距离河神庙不到百步,在朦胧的傍晚,逐渐落下的夕阳也给河神庙破落的瓦片蒙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让这地方越发神秘。
孙伯纶可无心欣赏美景,此次潜入贼营,就是孤注一掷的最后计划,目的就是杀死或者生擒紫金梁,以动摇流贼军心,让其大乱,以奠定胜势,然而到了跟前,孙伯纶却发现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般顺利。
这河神庙早就破烂不堪,大半围墙都坍塌了,河神庙中根本不是紫金梁的中军大帐,而是被改造成了一个马厩,此时战马随军出击,里面只剩下一堆饲料,难怪孙伯纶当时远望,这河神庙中不断有战马出入。
而自河神庙向南就是一片帐篷,足有上百顶,其中还有女子孩童出没,这是流贼老营头目的家眷,紫金梁也应该在其中,只是不知道在哪一顶帐篷里。
“大人,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冲杀进去,随便砍杀一人,便说是贼首,我等高喊紫金梁授首,流贼必然大乱!”牧锋提醒道。
孙伯纶摇摇头,道:“如今天色已黑,流贼左右两翼与中军都断了联系,旗号看不清,便是斩旗杀将,乱的也不过是中军而已,若紫金梁站出来收拾场面,我军偷袭必然失败。”
“那该如何?”牧锋问道,他左右环顾,见周围人尽是看向孙伯纶,因身处险地,神情不免有些焦躁,牧锋小声说:“此次有进无退,便如大人所虑,也要孤注一掷了。”
孙伯纶听了这话,知道牧锋此言有理,略作考虑,正要下令攻入河神庙斩断流贼大旗,再攻击流贼老营家眷,却发现河神庙与家眷帐篷区交界的地方一片黑暗,便是巡逻流贼持火把走过,也是绕开,趁着火光,孙伯纶看到那里有几间完整的房舍,并无障碍,根本不用绕开。
再认真一看,有人进出抬着瓦罐,孙伯纶想起刚接手绥德卫左千户所时,所城中的火药便是如此储存,孙伯纶立刻说道:“那是流贼火药存储之地,立刻带人攻入,只要点燃火药,流贼必然全军震动,此战必胜!”
“好,大人去夺流贼大旗,卑职去点燃火药。”牧锋自然知道火药爆炸危险,特别是还不知道流贼营中存了多少火药,当下主动站出来。
根本不管孙伯纶是否答应,便点了数十名剽悍亲卫,骑马而去,孙伯纶只得命令其余亲卫与自己一道,先攻入河神庙夺旗。
此时已经到了决死之战,孙伯纶索性撕烂身上伪装,露出一副精良的山文甲,他一声喝,统帅百余精兵冲击流贼中军大旗,亲卫们在帐篷之中穿过,不时会有流贼从帐篷里钻出,骂咧咧吼叫亲卫走错了路,然后就被亲卫一刀劈死,百余骑兵纵马踩踏冲撞,还打翻火盆、踢飞火堆,惹的大火连连。
河神庙中的流贼看到那么多骑兵冲来,纷纷射箭还击,然而发现之时不过三五十步,骑兵瞬间赶到,不及战马停下,便飞身下马,一个骨碌,已经是刀剑在手,迎着流贼的三眼铳和箭矢,冲了进去。
孙伯纶纵马疾奔,张弓驰射,手中一石强弓左右开弓,连射七八支箭矢,所射俱是流贼面门,二三十步的距离,便是流贼有牛皮盾防护,亦被射穿,孙伯纶此时马上驰射已极为娴熟,当场射杀五人,趁着贼人大乱,冲将进去,雁翎刀在手顺手劈斩,那杆大旗应声而断,右手一翻,弓、刀落地,却也把半截旗杆抄在怀中。
那旗杆亦有尖刃,孙伯纶翻身下马,以为长矛,旗杆沉重,左右横扫,击倒七八人,一流贼骑马而来,孙伯纶也不躲避,大喝一声,旗杆刺向那流贼,流贼哪里见过面对骑兵冲锋不跑的人,本能的拉了缰绳,战马人立而起,矛尖深深刺入战马胸口,马匹吃痛,翻滚在地,倒把马上流贼压在身下,孙伯纶直冲过去,又在旗杆刺杀一舞刀流贼的同时,以镶铁战靴踢中那马下流贼的脑袋,当下踢了个一个脑袋爆裂。
不过三息之间,孙伯纶已经是毙杀十余人,余者尽是胆寒,孙伯纶竖起大旗,站在那里,好似战神一般,流贼见状,扔下武器便跑。
孙伯纶随手斩下一流贼脑袋,胡乱用头发绑在旗杆之上,招呼亲卫上马,奔出河神庙,绕到帐篷区之中,一边冲杀,一边高喊:“某乃大明绥德卫千户孙伯纶,贼首紫金梁已经授首,尔等从贼,跪地免死,若再反抗定斩不饶!”
两旁亲卫早知有此计划,纷纷高喊,同时砍杀驱赶流贼家眷,逼迫他们向两翼奔跑。
此时,牧锋也击溃了火药库周围流贼,踹门而入,但见房内堆放了瓮、罐近百,叠摞到房顶,看样子足有上百石。
这还只是一个房子啊!
牧锋随手抄起门边的一撬棍,把窗边、门里的几个陶罐敲碎,又泼上随身携带的火油,才跑了出去。
他命人吹响号角,向着周围一切己方士卒示警,过来一刻钟,见有不少流贼围上来,知道等待不得,他翻身下马,跃进一壕沟之中,点燃火箭,角弓拉到耳垂,瞄准许久,待箭头油布条燃到最盛的时候,才松开弓弦。
那火箭拖着一条烟迹飞驰过去,精准命中窗口,但是插在窗框上,牧锋松开弓弦后就滚到壕沟,久久库房不炸,才凑了脑袋去看,见火箭射在窗框上,不由暗暗生恨,正想再射一支,那火箭燃烧的火星滴落下去,库房忽然发出刺眼光亮,牧锋直接扔掉弓弦滚到壕沟里。
轰隆!
一道火红色的光芒在山梁之上闪现,看到的人几乎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