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嫣然在对方的嗤笑下脸色一寒,执起弓弩的手微微颤抖,眼中的紧张转瞬成了愤怒,电光火石间挥起耀月弓,招招狠戾。
断腕之痛,绝不姑息!
百媚生慢条斯理地退后几步站定,一双狭长凤眸从那单手执着的弓弩掠到满脸愤恨的女人身上,似悲悯般眉目低垂,然说出口的话语却让人如置冰窟。
“既然耀月弓已认你为主,那本皇只有取了你的性命。”
隐嫣然难以置信地看他,这还是当年那位话不能言的凤族幼子?这还是那位仅凭她一念之差,便能轻易决定其生死的弃儿?
这怎么可能,他怎能如此恣意妄为地在她面前放肆!
手中的弓弩携雷霆之势劈向妖皇,度之快,力量之大,空气被挤压变形,无数细小的光华如烟花璀璨,冷芒烁烁。
百媚生向后急掠去,跃上半空,对这位强弩之末的女人毫不在意:“本皇倒是好奇,不能拉开弓弦的圣器,你倒是如何应对?”
男子独特的华丽嗓音慵懒说道,凤眸眯起,见她步步紧逼,遂敛了戏弄她的心思,抬起手腕,解下腕间的红绳。
“这东皇钟镇压亡灵无数,煞气太重,用嫣然姑娘的血肉祭钟,你也倒是死得其所了。”
话音刚落,那乌金色钟铃在抛向半空的同时瞬间变大,古朴肃穆,隐隐传来浑厚的钟声。
隐嫣然惊慌失措地抬头凝视,视线中,那东皇钟犹如一股巨大的漩涡,钟声响彻耳畔,夹杂着风声呜咽,体内灵力随之翻腾肆虐,气息紊乱,五脏六腑无不在这钟声中颤动、碎裂。
她趁着最后一丝灵台清明,祭起耀月弓撑开防御结界。
百媚生一双微微上挑的眸子,斜斜掠来,眼角那一尾凤翎纹饰殷红夺目,令人像看见凤啄香木,一星星的火点迸飞,凰扇火星,一缕缕的香烟升腾。
隐嫣然只见他以一种极其舒缓的姿态展开双臂,血红色的衣衫猎猎鼓动,明艳,蛊惑。皎若月凛如霜的脸隐于青丝,一半光辉,一半暗淡。
薄玉镶嵌般的指尖猝然收拢,握紧,水面皱起像鱼鳞的锦,浪花迭起,蹿腾。
东皇钟上的凤纹雕饰似乎被赋予了生命,出一阵阵悠扬的鸣啼,那声音传至近前,竟然带着血腥。
四周的幻境挤压变形,她甚至感觉到手中的耀月弓在强大的威压下颤栗不停,极度耀眼的金色光华中,她看到那张颠倒众生的脸上,带着畅快的笑意,见他丹唇轻启,翕动。
“痛吗?”
他轻轻说道。
耀月弓撑起的防御坍塌幻灭,钟声、啼声、呜咽声犹如沸腾咆哮的潮水,汹涌而来,那般嘈杂喧嚣,直至攀升到一个无法逾越的峰点,突然,敛了声音。
就像是,掉入到没有光线,没有生息的深渊,极致的黑,极致的静。
浑身就像被碾压殆尽。痛,是她唯一的感觉。
黑暗中,头顶折来一束光明,隐嫣然抬起头来,视线和神识渐渐归拢。
东皇钟内,头顶悬着一根绳索,那东华风华妖娆如初,以一种惬意散漫的姿态倚在绳上,两弯似蹙非蹙远山眉,一双似笑非笑含情目,却在隐嫣然看来,如深渊之寒,剥肤之痛!
这个男人,竟以随性玩味的目光,来欣赏一个人濒临死亡的挣扎。
“痛吗?”他再次问道。
隐嫣然望进那双蛊惑人心的眸子,似乎看到漫天的火光,凄惨的哭泣,支离破碎的纤瘦身子下,鲜血淌了一地。
那些场景在眼前一幕幕转换,她渐渐失了意识,恍若置身于那些飞转换的画面当中。而她便是那道纤瘦的人影,看着自己被人嘲讽,被人忌惮。
“凤善歌,凰善舞,可本皇幼子自诞下便是雏鸟之形,呆愚迟钝,不能啼鸣,不知隐王有何高见?”
对面那女人睨向妖皇怀中的幼子,冷然笑道:“此凤诞下不久,吾妹离世,实乃不详不幸之兆,妖皇不如将其禁闭于凤鸣宫,以煞遏煞,看守东皇钟。”
“这......”妖皇拧眉,辗转反侧。
东皇钟自创世初本就是妖界至尊之物,亦是初代妖皇的本命灵物。但经过巫妖大战后,祖巫陨落,妖界一蹶不振,而东皇钟由于镇压神脉一族,吞噬亡灵无数,煞气太重,反倒成了毁灭天地的凶神煞器,被封印于凤鸣宫。
除了初代寂灭的妖皇,无人再能控制这座古钟。倘若将幼子弃于凤鸣宫,于情于理,自是不妥。
思及此,他又望了眼隐王。
比起当年巫妖大战过后,妖族王室的衰落,世袭家族反而纷纷崛起,尤其是以隐氏家族为垄断了大半个妖界,拥兵自重。
他自然不能坳逆隐王的意思,至少,眼下不可。
“那就依隐王之意。”他唤来随侍,将雏凤送了下去。
画面转换,凤鸣宫内。
雏凤独守凤鸣宫已有百年光景,除了几名随侍偶尔会来阁楼照看他外,甚至不知一墙之隔的地方,还有他的至亲至爱。
光阴转瞬即逝,在传位给长子东皇风朔的典礼上,凤鸣宫突然传来幼子东皇风华化出人形的消息。
妖皇微微恍惚,记忆中,他这位幼子多年来未曾一见,不知幻化出的人形是否有他当年风采。
新任妖皇的传位仪式继续进行,待礼毕,作为父皇的他移驾凤鸣宫。
“吾儿——”他爽朗笑道,和颜悦色地看向大殿中一袭红衫垂曳的少年。
少年身形一顿,缓缓转身。
但见那眉眼精致,颠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