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此刻所有人不是被那场约斗吸引的话,他们不难发现,就在那西湖的不远处,一个湖心亭中的异变。
原本动人洁净的莲池,此时一半居然变的漆黑如墨,就好像被人倾倒进了无数墨汁一样。
而另一边,则是开的正艳。
两边泾渭分明,彼此绝不相融。
也许,这世上本没有对错正邪之别,一切不过是立场,身份,所走之路的不同,这才有了对立之分。
这世上,更没有平白无故的善,也没有平白无故的恶。
归根结底,不过“命运弄人”四字。
看着眼前这三人,佛秀身形一动已似鬼魅般飘出了湖心亭,立于莲花之上。
而他身后,一道璀璨到无以加负的刀光正刹那芳华直逼眉心而来。
似有着生命的一刀,竟是令佛秀眉心发冷,这等状况除了当年初入江湖的时候,他已忘记多少年不曾遇到了。
到底师傅还是师傅啊,这一刀比叶开当初全力出手的一刀强了实在太多。
不止如此,刀光之后,两道森寒剑气竟是不分先后同时而来,一剑刺他咽喉,一剑刺他心口。
一刀两剑,皆是无穷杀机。
面对这三位当世巅峰高手,谁也无法轻视,包括佛秀,亦是如此。
他面容虽是不变,但气息一沉,体内真气一提,一层护体罡气凭生。晦涩间,就如同一个偌大的黑洞,纳尽周遭生机为己用。
由生转死,真气源源不绝,罡气更是愈演愈强。
两道恐怖剑气刚一临近罡气,便瞬间被搅碎纳为己用。
唯独那飞刀,最是骇人,刀尖似有金光闪烁,迫人眉睫,竟然转眼便已冲破了佛秀的罡气。
可偏偏佛秀的表情很奇怪,那是一种薄怒。
“用出你的全力,无需留情。”
就是这恐怖惊艳的一刀,却猛然被一只右手狠狠地攥在了手里,碾作了齑粉。
能走到他们这一步的人,哪一个不是惊才绝艳,败尽无数对手的存在。就如同当初的柳生无极,对他而言,胜负代表的就是生死。
可就是这样的一刀,再佛秀眼中,不过试探之举,轻视之意。
“全力施为吧,我若不死,江湖便永无宁日。”
他目光扫视着自己的三个对手,直至停到那个咳嗽的男人身上。
佛秀曾经何尝没有渴望过成为他这样的一个人,向往着江湖,向往着醉酒高歌,向往着行侠仗义,向往着朋友。
但是,这个世界注定只有一个李寻欢,他成为不了李寻欢,没有人可以。而那曾经向往的江湖,如今在他眼中,不过是个肮脏的污秽之地。
善恶正邪,全是狗屁。
其实对他来说,他起初并没有渴望过什么武功绝学。但是,当活着都困难异常的时候,选择,便是不可避免的。
是死去?还是杀了别人而活着?
而他,只是做了和这个世间所有人相同的选择而已。
然后,便走到了今天。
在别人的眼里,他是个杀星,是个邪魔,是个视人命如草芥的罪魁祸首。
但,放眼江湖,谁不是?谁的刀没染过血?谁的剑没夺过命?
杀万人是杀,难道一人就不是杀?
放眼过去,哪一次,佛秀不是反击的人?只不过,当所有人认为他是恶的时候,当薛成刺了他一剑的时候,他忽然明白了什么,也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既然世人都说我是恶,那索性,我便为恶,更是极恶。
“这世上真的无人能躲开你的飞刀,我却不信?”
他神色淡漠,怒色消去,语气平常,无悲无喜,无嗔无怒。平静的,就好像无波无浪无色无味的水一样。
感受着他的气息,听到他的话,在场另外三人,包括李寻欢是齐齐色变。
因为这世上,这句话佛秀并不是第一个说的人。
当年上官金虹也说过,可惜他倒下了。
而如今说这句话的,是佛秀。
二十年前的上官金虹,二十年后的佛秀。
李寻欢的眼中,这两道身影竟是慢慢重叠,但最后只有佛秀是唯一。
上官有环,环在心,心中有欲,欲乃权,权乱天下,天下动风云。
上官金虹他终究是有欲的。
然现在的佛秀,无情无欲。
如果说上官金虹是近乎神魔之间,那么此时的佛秀,已是神魔。
神魔的武功,神魔的心。
“铮铮铮……铮!”
霎时,一声声金铁交鸣之声骤起,没有杀意,但这已是天下间最为恐怖的杀意。
“诸君请听,此曲《渡魔》。”
一语落罢,佛秀左手抱琴,右手五指似掀涛拨浪。顷刻间,三人耳中,所有一切尽化缥缈,唯靡靡蛊惑之音,无孔不入,幻想丛生。
音杀之道,无外乎以声易器而已,再辅内劲催之,聚气化刃罢了。
此乃小道。
似那用兵之道,攻城为下,攻心为上。
音杀之道,理当亦是如此。
佛秀此曲,正是应精神之道而生。那所谓的《森罗万象曲》,也不过他从《渡魔》之中断章取义而成。
人之所以为人,便是因其有七情六欲,而这在《渡魔》面前,便是弱点。
音律暗携精神之力,勾动情欲,挑动心魔,暗藏杀机,方可杀人于无形。
只见阿飞脸色最先变化,李寻欢只来得及说了一声“小心”,他眼中神色已然生变。本就重伤未愈,此刻显然已经中招,脸色竟显狰狞和疯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