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惊涛接下去说道:“经过这第二次兽潮,队伍里受伤的人更多,几乎要占到一半,而且马匹牲口都丧失殆尽,再加上大的兽群虽然被我们打散了,三五成群的小兽群还是一直遇到,因此行军速度一下子慢了下来。走到半夜,才到了红石溪边。这时候很多人都已经走不动了。”
小椿口距离佑城不过二十七八里路,就算山道曲折要多算一些,但终归是常有人走的,总比前一日在野外要好走得多。
可是,前夜众人能够一口气奔走近百里,而到了这半夜仅能到达离城不足十里的红石溪就无力继续前行,只能说明在连番的兽潮侵袭下,秋猎队伍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的地步。
人总是有极限的,临危之际所能爆发出的潜能也是可一可再不可三的。
宋江听大哥讲到这里,心里不由冒出了这个念头,然后静静地听他继续讲接下来的发生事情。
宋惊涛说道:“或许是下过雨的缘故,红石溪水一下子变得很急,水面也升高了不少。很多人都不想马上过去,非要再歇一歇,等到了天明洪水退了再说。”
红石溪只是山间的小溪流,水量不大,因此也没人专门在上面建一座桥。平日里大家过这条溪流,都是踩着露出水面的大石走的,就和宋江此前过北枞河类似。
大家都是印州本地人,知道雨后溪水暴涨只是暂时的现象,不用多少时间就会退去,变回平日里的样子。
更何况,在山洪中渡河,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就算大家都有内功护体,山洪中的寒气还是会让人大伤元气。若换作是那些个身上有伤的,指不定更会大病一场。
宋知鉴听到这里不满地冷哼一声,看宋惊涛停止了叙述,没有问这个糟糕的意见是不是他一向不满的大姨子提出的,而是说道:“继续。”
宋惊涛便说道:“当时我觉得还是先过了红石溪更安全一些。于是先带着部分愿意趁早过河的人到了对岸。”
宋知鉴插话问道:“和你先过河的有谁?”
宋惊涛答道:“辞爷爷和丽姑都支持我,我带的小队基本上都先过去了。费苍也先跟到南岸接应。”
宋江这时问道:“雪大姐呢?”
提起宋雪,宋惊涛闭上眼叹了口气。
宋惊海代他答道:“大部分受了伤的人都留在了北岸。雪姐心善,见不得人伤,便留下来照顾伤者。我也留了下来。大哥嘱咐我保证她的安全,可是,可是,我却没能救下她!”说道最后,宋惊海双目通红,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宋江知他一直觉得对宋雪有亏欠,这时作出这个决定,并不意外。只是,让宋江感到疑惑的是,以宋惊海的实力,居然还护不住宋雪的周全,这就有些奇怪了。他们在这个晚上到底遇到了什么?
宋惊海稍微平静了一下情绪,再往下说道:“留在北岸的人不少,连我要有三四十人。因为行礼辎重都丢弃了的缘故,也没有帐篷,就简单地插了半圈树枝,围了三个篝火。上半夜大哥他们去对岸的时候,还有几只不长眼的野兽窜过来。后来被杀怕了,下半夜倒是安稳了许多。”
不说有了初步智力的荒兽,就算是普通的野兽,也是有趋利避害的本能的。面对大批的人群,它们一般在试探受挫后,便不会轻易再进攻人类。
宋惊海忽然面露惧色地说道:“我本来以为这一夜就能安稳地过去了,可是,就在天亮之前,兽群又跟了上来。而且还是之前在小椿口遇到过的那些红眼兽群!外围的人一下子被扑倒好几个!”
宋知鉴问道:“你们难道就没留人值夜警戒吗?”
宋惊海双拳一紧,恨声道:“东、西两面都有戒哨,正北面是我自己在巡守。只是,兽潮没有从正面过来,而是从两边包抄过来的。东面的守卫不知什么时候直接就交待了,还是平二爷闻到有血腥气,发现不对,及时起身,才挡住了兽群。而西面的那个听到警讯,但已经来不及了,被兽群一拥而上,瞬间就冲过了栅栏!然后大家就全都乱了。”
宋江可以想象出二哥当时的惊惶。
金无足赤,人无完人。
宋惊海再怎么优秀,现在也只是一名还不满二十岁的少年而已。
从小一起长大的宋江知道,二哥的各项能力在同龄人之中可谓是非常出色,但有一个方面却还是中下水准的,那就是应变。
在面对突发状况,特别是出乎预料的那些状况时,宋惊海会有一阵子的慌乱,他会不知所措,丧失自己的判断力,会很容易受周围人的影响而盲目行动。
只是,这个缺点极少暴露出来。很少有人能把他逼到手忙脚乱。
知子莫若父。
宋知鉴也知道二儿子的这个缺点,便教他多思,多想,多做预案,把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这样事到临头就能从容应对。
可惜的是,那个晚上,宋惊海的准备并不充足。
在混乱之中,他却是和其实非常安全的李珍聚在了一处,趟水强行渡过了红石溪。宁王府这些主力的离去,不啻于将剩下的人都丢下,留给兽群作为弃子。
而和本就不利于行的伤员们待在一起的宋雪,就处于孤立无援的状态下了。
宋惊海说着说着,情绪又激动起来,自责地说道:“快上岸时,我偶然回头才发现,雪姐没有跟上。正好看到她在伤员们的掩护下,也冲进了溪水里。”
宋雪地位高,性格好,前程远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