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昱道:“好云巧,这院子里你最是机灵能干,帮本公子临了这要命的帖子可好?”
令仪似笑非笑地瞧着他,道“你叫我什么?”
沈昱一时情急,忘了唤她的新名儿,怕惹她不快,赶紧作揖道:“错了,错了,好令仪,令仪。”
令仪这才有了笑颜,道:“公子趁早歇了你那点花花心肠,我什么事都会为着你打算,只这一件,绝不可能。”她见沈昱面色不快,思索片刻道:“前些日子公子去小院看过姨娘了?”
沈昱道:“看过了。”
令仪道:“姨娘可好?”沈昱一贯冷硬地脸绽出暖意,道:“前些时候,母亲赏了姨娘几匹薄绢和一点小物件,院子里两个媳妇子也听话不少,除了不能出院子走动,比先前好多了。”他目光从窗格子里望出去,只能看到外面高高的屋梁和院墙,觉得甚是无趣,又收了回来,看向眼前的女子,只见令仪正在收捡沈旭送来的墨锭,昏昏的日色照着她娇小的身躯,只一双明亮的眼眸如春潭般幽深,他听得令仪道:“公子觉得已经好多了吗?没有知情识趣的人服侍,靠着夫人高兴时的赏赐补贴私房,出不了院子,这已经是好多了?原来公子的好,这般廉价。”
“你——你——”沈昱气的说不出话来,气愤地指着令仪,觉得刚刚还娇柔可爱的女子,突然间面目可憎起来。
令仪并不理会他,从半旧的匣子里取出墨锭,展开包裹着的薄绢,道:“公子识得这裹墨锭的布料吗?是上好的薄绢,比夫人赏给姨娘的还要金贵。”她一句句的话,仿佛在挖沈昱的心,沈昱目眦俱裂,胸口起伏,令仪又道:“公子当真听懂了刚刚大公子那翻话?”
沈昱一把打落她手里的墨锭,大声嚷道:“大公子,大公子,他不来你再不提他,他一来,你开口闭口都是他。现在更是连姨娘都贬低了,什么不得了的稀罕玩意儿,本公子不稀罕。”沈昱暴怒之下,手上气力没了轻重,令仪手腕子上登时鲜红一片,上好的松烟墨锭摔在地上,碎成了几节。
令仪瞧着沈昱像一只亮出爪牙的幼狮,放软了语调道:“公子气可消了?也是我不好,明知你是这么个脾性,还用如此语气和你说话。”沈昱听她声音软糯,眼神里又一片惆怅,先前的快活仿佛是昙花一现,早没了踪影,又见手腕子上红痕历历,后悔不迭,忙去执她的手,见令仪下意识地躲避,只觉得如坠冰窟,一时又激发了心底的蛮气,也一巴掌打在自己手腕子上,用了十成十的力气。
令仪听得声音脆响,也动了真怒,呵斥道:“沈三,你这是做什么?”
沈昱咬牙道:“我让你受了委屈,打还给你。”
令仪又好气又好笑,冷声道:“谁让我受了委屈,你就打还谁?那你去杀了陈文赞,杀了郭泊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