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还朝破旧积灰的门上扬了扬下巴:“自作孽,不可活。”
江羽书却无声离开,他眉飞色舞说到兴头上转过头,发现身边空空如也。自觉无趣,便耸耸肩扛着锄头走了。
“爹,娘,那群人都去了冥世。有点遗憾呢。”江羽书蹲在两座荒草萋萋的坟前。
虽然知道就算是他们活着他也不会杀人,但总是要使点小手段叫其吃点苦头的。现在他们死了,可真是一言难尽。
不过,一家人死在屋子里,如此的报应,有多大的仇怨也该消了。
他把手里的纸钱投进火里,纸片立刻扭曲着被火焰吞噬,只留下金红色的亮斑。王狐站在远处,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去白河村这一趟,江羽书算是彻底在心里和灵魂上了结了最后一桩念想。
在离尘宗,做到了却尘世念想的结果就是修为大增。江羽书在修为这条路上又拉开别人一大截。
他感谢王狐那天的擅自行动,亲自设宴款待。
王狐和江羽书,没有契符主人和式神妖怪。他们亦师亦友,更是纵然地狱亦会同往的“兄弟”。
江羽书十七岁时,诛杀的恶妖和魑魅魍魉数不胜数。
当然,他手底下的式神也多起来。但王狐依然是纵式神之首,不仅辅佐他,还负责指导后来者修炼。
十七岁的江羽书隐隐已经有超过自己的师尊的态势。
渐渐的,宗门的重要任务不再和他有关系,他开始闲赋下来。师父每每看见他也都目光复杂。
他自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有王狐一语道破:“他们忌惮你。”
江羽书想着王狐的这句话,好几天都食不知味。为什么要忌惮他呢?就因为他的式神多些?
好在师父及时到来消除了他的心里纷乱的想法。
“羽书,你休息了数月,也该是时候接着斩妖除魔了。”师父拍拍他的肩膀,“此去五千里外的乌山又被邪妖气息笼罩,是个难对付的家伙。”
江羽书立刻明白了:“师父的意思是要弟子前往?我准备一下这就出发。”
“等等。”依然年轻的师父唤住他,“不是师父的意思,是离尘宗整个师门的意思。羽书,你一定能做到的,对吧?”
师父今天好像没什么变化,但又有些让人说不上来的异样。
江羽书站在门口,保持着回头看他的姿势。王狐背靠着墙,瞧着这位贤师的目光里是毫不掩饰的敌意。
“你们终于想找个由头削弱他的力量了?乌山上的邪气连隐世神族都不敢轻易靠近。你们让他去除恶妖?”
王狐忍不住开口,两人都齐齐像他看过来。
江羽书是错愕,但另一个人却是面色平静。眯了眯眼睛,江羽书的师父的手里凭空出现一条带着锯齿的银色鞭子。
“式神何时能插嘴了?”话音未落,鞭子已经先落下。
却被王狐反手拽住,锯齿划破他的手掌,立时就冒出血来。血珠啪嗒啪嗒掉在地上,绽开刺目的话花朵。
“师父,小狐……”江羽书从惊愣中回神,赶紧上前取扯鞭子。
情急之下,他的手也被划破。王狐见他如此,不由得怒吼道:“你怎么还不清醒点?!他们是要把你忘死路上推!”
“小狐!”江羽书瞪着他,从未红过一次脸的两人剑拔弩张。
江羽书的师父冷笑:“羽书,师门并不是要你去送死,只是想让你证明一些东西。比如,你不会受眼前这个妖物的挑唆。”
“正道不易,邪道好走。你怀着一身强大的驱魔术,切不可坠入魔道。”说着,他手上的灵力沿着鞭子撞过去,王狐不得不松手。
有契符的约束,他连反抗的可能都没有。
“回师父,弟子会证明的。不只是弟子不走邪道,弟子的所有式神,也不会走上邪道!”江羽书挡在王狐面前。
男人收起鞭子,转身离去:“好自为之。”
走了一阵,他忽然停下来,转头看了一眼江羽书住的那个院子。这一眼,像是要望断什么。
不舍,但又只能决绝。
江羽书去了乌山,那个传说中总是出邪妖的源头之一。过去,这里连隐世神族想要镇压都是棘手的存在。
不过,也传言这地方曾被封印了的,多年来一直平安无事。
想是封印出了什么问题,才让邪妖之气重新冒出来吧。他站在王狐变成原形的脑袋上胡思乱想。
“小子,别怪我没提醒你,此去可能是个陷阱。”王狐的声音像打雷一样响。
“你不想去?”他不答反问,转而盘腿坐在他的头上,天边的朝阳才冒出一丝亮色,淡淡的云雾从身边淌过。
大地上的河流像脉络,泛着光。
王狐冷哼:“谁会想去那个到处都是瘴气的鬼地方?神仙的封印也是那么容易破的?”
“万事万物均有与其相克的存在,即使是神仙的封印也不会例外吧?”江羽书语气肯定。
像是努力让王狐相信,其实,他只是想让自己相信。
相信自己能做到——方才他扯鞭子的时候,师父给他用灵力传了话,师门真正想看的,是他真的能驾驭在王狐之上。
彻底掌控这只狐妖,才能让他们安心。
他们忌惮的不是他,而是王狐。诚然,江羽书和王狐同生共死,他实在是无法故作凌驾于他之上的姿态。
式神是驱魔师的左膀右臂,但王狐同他亦师亦友,为何要猜忌?
话虽如此,师门那边却是要有个交代